那天晚上,父亲在窗边站了好久。
我的脚刚踏进家门,爸爸劈头就问:“半路上没碰上你弟?”他一向如此,我早已习惯,答:“没,你不是让他装牙套去了么?一会就回来了。”爸爸哦了一声,走向窗台边,双手抱在胸前,望着院子大门。
过了一会儿,他给我端上饭菜,自己却又转身回到了窗台边。我问他:“爸爸你不吃饭?”“不饿”。我再三劝他,他自如泰山,不动,还是在那看远处的院门,喃喃自语:“该回来了呀,怎么搞的?”无论我怎么与他说弟弟一会就回来,不着急,爸爸仍一副天真,一个劲儿的“知道了?”
我吃完晚饭,把盘子放在水池边,与他说了一句:“我去写作业了啊!”他似听见似没听见,背对着我,也没吱声。我只好回到自己房间里去。刚过了十分钟,我就听见他在打电话:“你好,我是某某某的爸爸,他与你们一起走的吧,走的很晚吗?你们都回家了吧,哦没事,谢谢啊。”这样简短的电话他打了四五个,过了一会儿,终于安静了下来。
爸爸喜欢抽烟,不过在家我们不让他抽,一般楼道里都是他的烟味,如像大雾。可我今天却突然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烟味,我心想不对,立即冲了过去,一看惊呆了,厨房里到处都弥漫着父亲的白色雾霭,今天连抽油烟机都用不着了!我大喊“不许抽烟”,又不敢凑上前去。他不耐烦的把烟拿下来,扔到了烟灰缸里,“雾”散了,只见他紧锁眉头,望眼欲穿,十分焦急,又抓起那烟,抽起来。这次我劝不住了,他的身影又隐没在了浓浓的烟雾中。
就在这时,我们听见了车子的声音,他急忙哗啦一声打开窗户。拿掉烟,把头伸了出去,看见弟弟骑车回来了,喊他:“回来了?”“哦”他关上窗子,终于恢复正常,向门口走去。
记忆中的老屋周围总弥漫着雾气,时隔三年,重回老屋,城墙倾圮,石板上的青苔倒是鲜活。我无法想象,外婆是如何走过这条路,还背负了我这一重担。老屋是外婆对我的牵挂。
起风了,眼前一片迷濛,云非云,雾非雾,似涌烟,批着紫藤箩残阳腐朽地绽放,见花如见人,外婆的身影浮现在脑海,她不是近年来的病骨支床,她依旧微笑,脸像夕阳下绽放的菊花。
老屋门口,木质的清香在鼻腔落脚,物品简陋却整齐的摆放着,木格子窗户有些被胶布封着,栗色的,像一把剪刀,挥霍了原本暗淡的阳光,钉子张牙舞爪的诉说着沧桑,我触摸着它,仿佛在把着往事脉搏。似乎还是昨天我和妈妈在这儿大扫除,外婆咧嘴笑着,边嘱咐我们注意安全边浇着紫藤萝,是我心血来潮时买的,她却一直用心侍弄着,像宝贝一样。紫藤萝总是带着淡淡清香。我稚嫩的心中已然埋下一颗种子,这是家,是外婆的味道,是牵挂。
每个傍晚的炊烟都是外婆对我的牵挂。当与小伙伴玩累回家时,饭菜都准备好,就等我去吃,外婆笑着说:“小馋猫,吃饭了。”可口的饭菜包含着外婆对我的牵挂。
如今,外婆已不在,我的记忆也停留在那些树影斑驳的日子里,老屋啊,请你告诉我,哪里再去寻找外婆的牵挂呢?
老屋不语,我却恍然惊醒。外婆的牵挂会随着这老屋,伴我左右。
老屋,有着外婆对我的牵挂。老屋深深印在我的心中。
昔日傍晚,晚霞熠熠生辉,今天却如此昏黄暗淡,寥无生机。使人觉得烦躁,闷热的天空中燕子掠地飞行着,我呆呆地坐在小院中央硬邦邦的板凳上,已经有些时候了。.。.。.
爸爸一大早便出去了,说今天一定要把拖欠的工资要回来,说要不回来就和他们拼了。想到这里我们心里不禁一阵寒冷。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爸爸的事一定进行的不顺利吧,否则怎么还不回来?我站起身,拿起躺在窗台上的扇子,呼呼的不停地扇动着······
一会儿,晚霞便被夜晚吞食了,天空中唯一几缕的余晖被驱逐回到地平线以下。空气中的闷热逐渐清晰变冷,爸爸还没回来。
历史的年轮总有压过相同经历的时候,记得那个寒冷的冬天,父亲和大伯去找老板结算当年的工资,由于老板一拖再拖,最后父亲与老板起了争执,差点就要打起来,想到这里,我的心里惆怅极了。心怦怦地像是雨前池塘中缺氧的小鱼,直往上跳,不时眉头紧皱,仿佛额头酝酿了一场骤然“大雨”,再稍稍升温,便会有大颗的“雨滴”顺着脸颊流落下来。“爸,你平时不总说做人要豁达。心胸要宽广吗?也不要拿别人错误惩罚自己。爸,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忘记你曾经对我说的这一番话。”
院中几堆儿小草里发出虫叫的响声,已经,八点十分了,他还没有回来。我的心中一阵烦躁,心里百般焦急,如果人家不肯给钱,他是不是会举起拳头,向人家挥动?和人家产生纠纷?打起架来呢······
时间一刻一刻,一分一分,一秒一秒的过去,这时黑夜徐徐拉开了夜的帷幕,身边都快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的温度好像不因为进入深夜而凉爽下来,越来越安静,听着院中知了的叫声,看着偏移了四分之一的月亮,我的心越来越急切。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爸爸能要回工钱吗?他现在在哪?怎么不回来,事情进行的不顺利吗?还是······
我站起身,拿起早已凉透了的水,一口气喝了个光······
十点零一刻了,大门突然有了些动静,咚咚······我连忙小跑过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父亲那饱经风霜、消瘦的两鬓,比黄土还深沉,比大海更沧桑!好像褶皱间可以挤死一只蝇虫。但又好像父亲身后有更巍峨的高山,憨厚有力,傲然挺立。这时的我安全感倍增,仿佛父亲以黑夜为背景的身影如此的伟大,也仿佛自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我的心早已平静下来,一阵微风吹来,感觉如此清凉,放松,愉快。
爸爸说:“今天我一早到了工地便看见领班,一起要工资,老板无奈,只好给了,一切都很顺利不说,还在半路碰到一个招装卸的,于是便干了一天,还不少呢,五十······”看着爸爸微笑着的脸,和积了灰尘的皱纹,我笑了笑,在心中默默记下这一刻,记下:2009年6月1日。我永远不会忘记的日子。邓慧娇,一定努力,一定要他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