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我不再仰头凝望星空。何时?一块糖果不能使我满足。何时?梦中不再有歌声相伴。何时?我不再是她眼中的乖孩子。何时?我与孤独同行?
时间就像我与她之间埋下的地雷,日子久了,距离就越来越远了,引爆点就多了,记忆中的儿时年代,她曾是令我最依赖的人,哄我睡觉,躺在她的怀里听故事,拉着那个温暖柔细的大手,用稚嫩的的声音告诉她:要照顾她一辈子,不离不弃。那时的她听了总会笑不拢口,那双大眼睛会弯得像月牙一样好看。
自上初中以来,我很少与她交谈,渐渐地,有些疏远,我开始讨厌她为我做的一切,无法忍受她日复日的唠叨,我开始与她针锋相对。那是一个礼拜日,我坐在电视前看得津津有味,她从厨房出来,招呼我吃饭。我附和了一句,算是应付,依然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顿时,她大发雷霆,开始“念经”。我也不甘弱势,终于摔门而出的我结束了这场战争。
暑假来了,伴随着知了声的催促,我们去旅游了,这是自上初中后,第一次与她单独相处吧。在导游的带领下,参观无聊了公园,建筑.....她似乎很兴奋,不停地拍照。我只是时常抬抬头环视一下景色,就低着头跟着队伍前行,在一个拐角处,我偶然抬了一下头,发现她没有在队伍中,我有些紧张,她是个路痴,又怎么能不迷路呢,一定是太认真于拍照,落队了,我沿着路返回,终于在一条河边找到她。
她在不停的东张西望,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陌生,她用手擦了擦头上不断冒出的汗滴,一副落魄的神情不知所措。我有些心疼,我走向她,拉了拉她粗糙成茧的手,与儿时的感觉不同了,一双为我,而在岁月中失去光泽的手,她见到我,很高兴,一块悬空的石头落地了,她怕我责怪她,不停地解释着.....
瞬间,我像被抽空一样,听不清她的话语,只看到她见不到自己孩子的紧张,空虚,隐隐记得而是那个不离不弃的承诺。我拉着她向队伍走去,面对她樵苍的面容,我悄悄的发誓:“妈,我一定照顾你一辈子,不离不弃。”突然感到脸上痒痒的`,伸手触碰,只感到湿湿的东西在指尖绽放。天啊,竟是泪....
在微风乍凉的天气里,我们都喜欢缩在往事的被窝里取暖。
常常觉得自己是一个失去时光的人,时光到来时,不会在意它的美好与珍贵,总是要等到很久以后翻起旧日的影集、相册、通讯录和折皱的信纸,才想起曾经,才想起那段时光。
孩童时期,我只穿一件薄衫在深秋的庭院中闲散游走。连日的霏霏细雨还未休止,远山叠青泛翠,稻草在田野中一季一季地枯荣,风中依然起伏成青黄交织的海。
母亲在井边洗衣,见我着衣单薄,自然露出凶相,唤我进屋增件衣服。我不肯,她便动怒。我笑她脸颊又起皱纹,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恍惚,摸着自己的松弛的脸,像只受了惊的鹿。
毕竟岁月是身体里最藏不住的秘密。
我承认我是个坏孩子,那么早就无情地揭岁月给予母亲的创伤。其实不管母亲有多老,我都爱她,她一直都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女子。
母亲会做一桌好菜,像糖醋鲤鱼、凉拌海蜇、煎带鱼和炸小肉丸,美味的大虾上总不忘撒一层酥脆的芝麻粒。江浙的家常菜在她的手里出落得如同放在柜台上展览的艺术品,鲜美可口。小时候自己嘴特馋,吃得不过瘾,吵着嚷着让母亲再做。她也疼我,拿出底料一盘盘细心地做。我那时常问母亲:“以后会一直给我做菜吗?”她便笑着说:“每个人都只能陪你走过短短的一段时光,你要努力学会从一个会吃饭的人长成一个会做饭的人。”
所以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以做饭来衡量自己是否长大,母亲做菜时定睛看着,却只偶尔小试一下。现在的自己依然掌握不好糖醋油盐的份量,却心中窃喜。因为我还没有真正长大成人,而母亲也还没有老去。
可那段时光怎么就再找不回了呢。家庭的经济重担压在瘦弱的母亲身上,她的工作量越来越大,只是希望我生活得更好。我则背负着学习压力,对家里的一切都感到烦躁,这种不知由来的情绪致使我与母亲的争执愈演愈烈。
冷静后的我也认为自己变得不可理喻,难道我是以这样的方式长大的吗?
每次母亲加班只剩我一人的夜里,抑制不住对童年时光母亲的关怀、家常小菜的可口的想念,梦里总在抚摸着母亲的皱纹,怕时间把梦叫醒后,母亲的皱纹便再也抚不平了。
霏霏小雨落在我的手心,渴望抓住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如若时光不离开,我想一直依偎在母亲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