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晚景,闪烁着人世的奇光,那是夕阳的印染与彩霞的变换。属于天上的奇观,与地上的风景,咏叹着自然的协奏。可就在这里,前几天还是一座被浑浊冰雪覆盖着的山体,没有人迹。可当我登山时,行人如织,这春山上的无数草木显得更加滋润。相比之下,那经冬的容颜反而显得憔悴。
连续的阴郁而闷湿的天气,令此刻的雨雪霏霏恰到好处。游人们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山雨,纷纷撑开了伞。一直到五颜六色的伞顶漫山遍野。游人惊讶于自己身上都没有沾湿。但沾衣欲湿的雨雾在游子山这座小山上环绕,反倒塑造出一种高山独有的恢弘气象。登上山顶的游人眉目蔚然,衣色伞色都变得更加深重,几乎入画。放眼望去,连绵山脉宛若一座座假山,高耸的杉木状若盆栽。这番风景虽然罕见,但意蕴停滞呆板,终究不是名山大泽。龚自珍《病梅馆记》的喟叹于我,也只能是一种于所谓常理的失望。所谓越往高处行,风景愈秀丽的说法在这里不攻自破。登高的喜悦慢慢地在那种身处高位的心境中幻灭了。
《积雨辋川庄作》云:“漠漠水田飞白鹭”。下山的途中,依稀还能看见农田,田畦逐渐消失在天际。而偶然间飞过长空的白鹭,它的身影却投映在了心中的水波。或许是我怀疑那繁荣的农田与村庄,是否占领了那白鹭的栖息地。为了挽回那悲鸣着飞向远方的白鹭,能否把那荒废了的荒村归还给它们?幸运的是曾经日渐浑浊的河流如今日渐清澈,我多想把我心头那洁净的水波也分流给它们。那些去而复返的白鹭又会不会被唤起往日的悲伤,在那曾经茂盛的枯树上哀恸地成群。用挽歌去追忆那逝去了的欢乐,平添了忧思。这些白鹭是这次游春山晚景,在下车的旅途中看到的最珍贵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