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世界的孩子。世界用他宽广的臂膀将我拥在怀里,我也应该用我瘦弱的手臂尽力给予他一个回抱。也许心怀世界就是我整个生命的责任。
东南亚的海滨小镇,咸涩的海风刮过我的脸庞,他一定是个粗枝大叶的孩子,莽莽撞撞地奔过来,又撩起我的发丝算是赔礼。海远远地就招着手了,他与蔚蓝的天手牵着手,像是要把全世界都染上蓝色。
旅馆离一所女校不远。当地因为信奉伊斯兰教,女性从很小时就裹头巾,只露出脸和手脚。她们三三两两走出来,略显幼稚的五官在头巾束缚下显得模式化,头巾仿佛勾勒出风的模样,却又似柔软实则永远无法摆脱的囚笼禁锢着生命本真的活力。
不经意间一段歌声飘来。虽是我听不懂的语言,但歌声甜美似热带的椰果,婉转如湿润的海风。声音盘旋悠扬在阳光下画出完美的孤线,荡涤人的心灵。寻找歌声的出处——是路边的几个女学生。翠绿的椰树投下的碧荫笼罩着女孩们洁白的身影,我豁然明白,头巾、宗教或是囚笼,但青春的心永远是小鸟,不会停止向往美好与远方。
下了车就是涌到车边的买东西的小孩。他们那天生卷翘的头发在咸涩的海风中飘扬着,像是浅海中随波逐流的海草。他们身上是脏得看不出颜色的T恤和牛仔短裤、反戴着的鸭舌帽或是满是油污的连衣裙。其中一个卖水果的小女孩不小心撞了一下穿着校服的女生,女生撇了撇嘴,厌恶地走远了。小女孩也不屑地跨着步子。她们各有自己所骄傲的地方,就如童话里的国王与乞丐、小说中的高官与侠客,你以权力财富知识为傲,我却坚定于我的自由奋斗和义气。我突然笑起来,她们在自己专属的生命里熠熠生辉着,履行自我骄傲的责任。
西面的海岸上挂着通红的太阳,它肆无忌惮地染红粼粼的海面,将天与海硬生生地分开,将苍天染成了猩红的袈裟,锋利、令人激动而忌惮的色彩,却又柔和得令人心醉。
第二天一早就出了海,海清透得让一切陷入它的碧心,宏大得似能包含所有的美好与恐怖。美似仙境的度假村之下的海中住着巴瑶族人,巴瑶族被称为“最后的海洋游牧民族”,没有国籍,终身被禁止上岸,巴瑶族人是真正的大海的子民。之前游客可以去参观他们在海上建起的屋子,可后来为了保护巴瑶族的文化又禁止了。于是他们就划了独木舟来度假村旁向游客要矿泉水,也有的孩子就借着一块木板在碧澈的海水中泡一整天,他们不说话,无聊时就凫水嬉戏,像是海的精灵自如地在海中游曳。
几个孩子拿着椰子熟练地跃入海中,扎了个猛子又从远处钻出来。在跃出的一刹那,他们的身体弯成一道标准的弧线,愉悦得如一个奔入母亲怀抱的孩子。椰子被当作排球在孩子们手中传来传去,笑声一串串如浪花般晶莹。海水真清啊,木舟映在海底白色细沙上的影子澄澈可见。静悄悄的,一条小鱼从影子上游过。
正呆望着,我扔下的一个矿泉水瓶从木栅间滚了下去。一个孩子捡到了它,见我是不经意掉下去的,他将瓶子举起来,示意我是否要拿回去,我连忙摆了摆手。他生疏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将瓶子堆在木板上。
我心里感动起来,他们的灵魂真真清澈得如这海水一般。太阳升到天顶上了,海水粼粼,似乎能捻出水晶来。一枝不知名的红花从房顶上探出来,在海风中摇曳着,明艳得仿佛将眼前所有都映照得亮堂堂的了。
回头看去,偶然发现在房屋基座的梁上躺着个孩子。他悠闲地斜卧在那儿,束束阳光刚好打在他的身上,使他周身都环着金边。他无聊地抛一个硬币,抛起来,接住,抛起来,接住……硬币反射出的光芒不禁让我眯起了眼,我笑起来。
风又吹起来了,温柔如一朵朵海浪,轻轻地擦过我的脸颊。一瞬间好像万物美好,我在中央。原来整个世界都与我有关,我们责任重大却心怀美好,风微笑着和我打招呼:
世界灿烂盛大,欢迎回家。
(该文是中国中学生作文大赛(2019—2025)参赛作文,作者获最高奖“恒源祥文学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