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时谪仙把酒问月:“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彼时月,乃古时月。吟诵古月古人的,乃今时人。
他的使命是构建一座古今之桥,趟过历史的洪流,领略历史超时空的无疆壮美。领我们瞻仰凌照古明文废墟上的冷月,何以淡成史册的几行黑字。
五月,我成为一名文科生,进了他的班。板寸,浓眉,黑眼镜,言语扼要。因为顺口,我们都喊他老俞。第一堂课讲的是“一战”,极有逻辑地按着时间线把背景、过程、实质、意义一一娓娓道来。他停顿片刻,重提这个问题。我们在下面轻声回应,错了也不会被责备。在系统化的教学中,加以五颜六色的笔记辅助,我逐渐构建了历史观,成绩也有显著提升。我们喜爱历史课。
不容置否地强调“不要触碰五条红线”时,古板又严谨。而每当我们听到他常换的新潮有趣的手机铃声,奉献出十级憋笑时,他是没有代沟的老俞。后来,我们总是期待他的手机铃声,那是我们单调苍白的高中生活里的一丝快乐、雀跃。他既紧跟时代的潮流,又肩负历史的千钧重量。没有哪一部文学作品描绘这样的人物形象。
火样的40°酷暑,军训时炽燎的鞋底与被汗浸湿棉袜的摩擦,脚板有皲裂的刺痛。返程后还得听讲消防课程,额上的汗织得密密的,眼前只一道刺眼的白光。我们心底有千万声嚎啕与呐喊:天哪,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终是强撑不下,只能举手离队,老师让我坐在马扎上休息。“这还有一些风,坐下歇歇。”风甚微,吹不动半老的叶。同学们的欢笑声随着消防车洒水一浪浪高。“要不要也过去玩玩?”我渴望水的清凉,但也不愿呆若木鸡地杵在人群中,终是没去。休息时发水,老师提了两瓶递给我,有几位同学兴致盎然地乘坐直升飞机,他问我想不想去体验。我揉着腿,擦着汗,一笑。
月出皎兮。摸着黑,我们还在反复排练方队。有一带乌云蒙上了月亮的上庭。“月亮都睡了,我们还没睡。”“月亮都不忍心看我们练这么晚。”我自语。群星之璀璨萦绕月之清幽。今者,我说,古月不见今时人,今人曾经望古月。四下皆人,却似四下无人。我回忆历史书上的,光辉的,屈辱的,哲思的,愚昧的。你教我月下沉思,与先人相对。一战的中国劳工,二战的全民族抗战,他们难以言述的苦难与之相较,我们何等幸福。
散场后,我们慢悠悠地闲晃。主席台前,一众班主任也陆续离场。在严厉与慈爱相映的一次次注视,一声声叮咛与关怀中,盛夏里的军训也没有那么难熬。
今人,古月;古人,今月!
太白诗,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是流水,是古今月,是月沉水,是水临月!人,是今时人!
指导老师俞银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