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飘舞,琼枝乱颤,窗明几净,年的脚步近了,迎新的氛围酝酿开来。
午后,冬日的暖阳洒下细细的碎金。外婆对着窗户出了神儿,她仿佛看见福娃骑着一尾金色大鲤鱼在纵横飘游。沉思许久,外婆大步流星奔入室内,拿出红纸、剪刀、镊子、尺子。她要即兴剪出一幅“福娃闹春图”。此时,所有的喧嚣都因此归于寂静。
外婆的手,十指修长,纤细灵活,剪纸是她的绝活。酝酿片刻,“福娃闹春图”的雏形已然成竹在胸。外婆拿起那把已经陪伴了她多年的剪刀,时而绕、时而转、时而剪、时而修。图的轮廓便显现出来了:福娃有一对扎着红缨的丸子头,眼睛笑成一弯眉月,嘴巴上扬。剪刀再是几转,福娃的身子也出来了,肥嘟嘟的胳膊腿特有劲道,而绣着“福”字的小肚兜,更衬显出一个憨态可掬、喜感十足的垂髫小儿形象。手中的剪刀继续推进,一尾鲤鱼在外婆的手中活了起来,圆圆的双目炯炯有神,眼珠像在打转儿,两根长而细的鱼须散着金光,鱼尾在江水中翻腾摇摆,激起一层层浪花。而福娃则稳稳地驾驭着金色大鲤鱼,舞动着身上的红绫,指挥鱼儿奔向幸福,奔向美满……
外婆耐心地作细节的修饰。纸屑随着她的动作飞舞,从指尖流出,似深秋的红枫,满山遍野随风而动,又如春日的落樱,随着汩汩的流水飘向远方。外婆举起剪纸,在温暖的阳光照射下,剪纸绛红中又泛着金光。
大年夜,烟花在雪夜中绽放,照亮了天空,七彩的炫光映射在人们的脸上,也印照在一扇扇贴着窗花的玻璃窗户上,那骑着金色鲤鱼的福娃仿佛从窗户中越出,在溢着暖意的空气中畅游,迎接着新春的到来。
……
随着工业化进程的加快,机器代替了手工,也剥夺了大多数手工艺人生活的一条途径。外婆也很少再去拿起剪刀了。
阳光下,机器生产的窗花散发着幽冷的光泽,那么刻板,那么空洞。而记忆中外婆的剪纸,仿佛一团跳跃的火,依旧炽热着我的双眸,充盈着我的灵魂。
在春联红货产业链高度商业化的今天,已很少有人愿意花时间去用心“雕刻”剪纸这些纯手工的技艺了。
外婆的那把剪刀如今已爬满锈痕。
指导老师李呈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