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经过地狱般的磨炼,才能炼出创造天堂的力量。只有流过血的手指,才能弹奏出世间的绝唱。
泰戈尔
自从上了初三,很少有时间投身于我所热衷的悦读上。总是无法摆脱题海,每天6时起床22时睡觉,见同学狂侃学习,稍有偏题便是不正经。尽管如此,成绩却每每不见上涨,更是在多次大考中失利。我累极了也难过极了,开始抱怨人生的不公:为什么耕耘没有收获?为什么努力不见成果?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思想一旦走进了误区,难见好转,我在那段时间里就这么怨着、叹着,天天愁眉苦脸。终于有一天,父母再也忍受不住了他们可爱的女儿为何变得如此?失落、抱怨、叹气不止。
然后,厄运便到了我的面前一叠文学名著。望着久久未翻的小说、诗词,我想:好吧,读读也罢,反正学不下去了。
于是我翻开了,我看见了把酒临风的苏轼迎面走来。
谪居黄城中,把酒临风,牵黄擎苍叹英雄。昔日汴河见风光处,覆履难重。成败任西东,此恨无穷。一蓑烟雨平生任,踏雪飞鸿。
苏轼同我一样满腔豪情,然而爱情曲折、仕途艰辛的他始终坚守着自己的信念。他坦然面对一切得失,被贬杭州,他却自得青青竹杖,绿绿芒鞋,眼中只有秋水泛清波,难道你不怨吗?难道你甘于被贬吗?难道你不想成就大业吗?
不,我学会了坦然,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便是。他笑答。
我若有所思也许面对这些失败的我也该收获一份坦然?还未想完,就看见黄沙漫天中那位骑驴的歌者向我招手,一看,原是李白。
李白同我一样对于前程充满希冀,然而官道不如意,人们希望他歌颂当政,赞美君王,他却不,他也要一咏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的豪迈!坦然地接受一切得失,行至蜀路,一路高歌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身着碧青纱,头顶飘飘发,眼中一片豁达。难道你不怨吗?难道你不想成就大业吗?
不,我学会了坦然,酒入豪胸,七分酿成了月亮,三分啸成了剑气,回望盛唐,我立于其中!
我终于懂得了,原来他们也是同样的豪迈激情,只是,他们勇于面对眼前的失败、中伤那么我呢?
别再怨天尤人了!我对自己说,我才十七岁!我也会坦然面对眼前的挫折,我要像他们一样收获坦然的美丽!
我合上书,自信地抬起头。
无数个深夜中默默醒来,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满心的孤独。室友们轻微的呼吸声此起彼伏,而我却正用无助的眼神,在这夜的迷漫中搜寻,搜寻那坚实的依靠,用清醒的头脑,在这夜的深邃中回忆,回忆那温暖的怀抱。城市那头的母亲,是否早已安睡,梦中是否还有我的存在。整个城市的距离,我的心已然飞回。
逐渐遗失的记忆中,家里总是充满着母亲滔滔不绝的唠叨和喋喋不休的指责,如潮水般,蔓延,上涨,直至吞噬掉整个家,同时也将我推向了室息的边缘。没有硝烟的战争往往一触即发,谩骂、拉扯、厮打,以至于摔门而出。第一次奋然离家,内心的狂躁已让我失去了理智,满腔的愤怒亦让我不再犹豫,年少的执傲摧动着我叛逆的脚步,就这样跑,跑,不辨方向,毫无目的,像一头发了疯的小狮子,又仿佛是正在逃离黑暗地狱的囚徒。耳边的风呼呼作响,四周的建筑迅速后退,街上的灯光怪陆离,让我眼花了乱,我猛地停下,一时竟不知该何去何从了。在街头无力地坐下,无视于路人的诧异,脑子里一片空白。母亲急急地喘着粗气跑来,拉了我回家。转身之间,看见母亲红着眼圈,心最先感到的竟是一丝疼痛。
初中功课不好,老师请过母亲座谈。看着老师眉飞色舞的演讲和母亲唯唯喏喏的点头,心里着实愤恨到了极点,却又不知是为了什么,也许是老师的斥责,也许是母亲表面的`懦弱,也许是自己的无能。于是,与生俱来的骄傲在遭遇挫败后陡然显现,我决心用功。可每每到了晚上12:00母亲就准时地拉掉电闸。为此,我们常常在半夜里大吵大闹,我歇斯底里地命令,她歇斯底里地拒绝,如忠实的骑士,坚决地扞卫着这最后的堡垒。父亲劝她,她仍旧固执,一丝一毫也不肯退让,一日,我在复习,母亲静静地走进来在我身后坐下。一阵低低的吟诵声传来:“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足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桌上的镜子里,母亲手捧着《泰戈尔诗集》,正用期待而又夹杂着些许失落的眼神盯着我的背影。我的心咯地一动,整个后背似乎裸露于阳光之下,是温暖,亦是炎热。
高中住读,我与母亲便相隔了这座城市的距离,她在东,我在西,只有周末才能够见上一面,而我自始自终就是一个不恋家的孩子,紧紧抓住这期盼已久的自由,尽力地释放着青春的活力,享受着独立的生活。总是要隔上一两个星期才回家。每次在公交站台下车,就看见母亲拉着小妹笑盈盈地走过来,“真巧,我刚过来你就下车了”。一次,小妹趴在我背上,附在我身边说:“姐姐,你下次早点回来吧,我和妈妈等得腿都软了。”我暗暗取笑小妹的调皮,眼睛却紧盯着母亲,只见她尴尬一笑,并未作声,兀自别过了头去,似在掩饰什么,又似在身避什么。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她亦没有看见我眼底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