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晓漏,护春眠,格外娇慵只自怜
——题记
高跟鞋与地面碰撞着,像是金属与骨骼的奏鸣,一下,又一下,锤打着我的心:由轻到重,由缓而急。我仿佛置身于一个空洞阴冷的房间,听着黑暗中某个角落渐次逼近的潮汛。
大雨太急,如烟如雾,网住了整片天。一切都异常沉闷。
在屋檐下躲避紧密的雨点。身旁,站着许多人,焦急地向外张望着天象,然后悻悻地缩回脑袋。人群开始了拥挤,所有的人,都向一边靠去。一股腥腥的味道,空气中弥漫着。
忍不住踮起脚,向那空荡的一边看。是个乞丐。他也站在屋檐下躲雨。他身旁的人,正捂着鼻子,快速地远离他。
我想要走近些,再看个究竟,妈妈却死死地抓住了我的手臂,轻声说了句:“别去,他可是就是个要饭的!”我只好站在原地,远远地注视他。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也许,是在抱怨这突如其来的雨;也许,是在担心明天一天的着落;也许,是在叹息这人心的寒冷……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重新理了理衣服,他又拿起脚下的那只碗。哆哆嗦嗦地,他把手伸向外面,伸向一个撑伞走过的女士。那位女士,一脸的嫌弃,躲开了。然后,又继续向前走去——高根鞋的声音,又来了——
高跟鞋与地面碰撞,像是金属与骨骼的奏鸣,一下,又一下,锤打着我的心:由轻到重,由缓而急。真的,我仿佛置身于一个空洞阴冷的房间,听着黑暗中某个角落渐次逼近的潮汛。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甩开妈妈的手,最终走向他。世界一下子安静了——听不见雨声,听不见议论声,听不见他的叹息声,只听见我的脚步声,在一点一点地靠近他。
并没有快速走到他身边,把钱重重地扔在他的碗里,告诉所有人我很有勇气;也没有假惺惺地坐在他身边,还多些嘘寒问暖。我只是,只是停在了离他不远的地方,静静地注视着他。他抬起头的时候,看见了近在咫尺的我。先是一愣,转而冲我淡淡的一笑,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我想,他必须是明白了我想说却未对他说的话——你,和我们一样……
他的眉头,真的舒展了啊。
岛屿仍在缓慢地分离,风吟着诗从远方而来,雨落着就很快失去声音。
后记:
寄语酿花风日好,绿窗来与上琴弦。
那块画布上蒙着厚厚的灰。未遮盖住的,是泛黄的铅画纸褶皱的一角;它好像是模仿了爸爸偶或紧拧的眉头,里面却藏了个沉睡多年的梦……
幼时,我便听妈妈说过,上天没有给爸爸完整的双腿,却赐给他无比灵巧的双手。我时常琢磨着,这双神奇的大手到底做过什么,让一向挑剔的妈妈也赞不绝口。
直到那一次,无意中发现壁橱角落立着的一幅卷轴。我屏住呼吸,庄重地一点点展开画卷:黑白色彩铺陈开来,人物脸部阴影与光亮恰显柔和,而瞳孔中的点点星光更是让我这个稚嫩的孩童欣悦又惊奇。画卷完全被打开,右下角署着1988,后面紧跟爸爸的名字。
哦,这就是那双神奇大手的秘密吧!我正窃喜,忽然看见画圈上的巨大阴影--是爸爸!向来温和、宠溺我的他,此刻竟拧起眉头,以一张扑克脸冷冷对着我呆呆的笑脸。
我很想像往日那样坐到他身边,使劲捏捏他的耳垂,挠挠他下巴上的胡渣,却被那对威武不可侵犯的眉毛吓得落荒而逃。
我偷偷扒开门缝,大气不敢出地观察爸爸的动静:他微微叹了口气,对着巨大画幅怔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将它卷起,边卷边看着两沿有没有对齐;他又拿了一根橡皮筋,缓缓套在画卷上,一点点推及中央。
地板上的报纸被裁剪了一遍,整齐多了,于是他像给我穿衣时那样慈爱地为画卷套好了报纸,然后,把它放到橱柜最高一层--那个我怎么也够不到的地方。
小小的我不知为什么,内心竟有了大大的悲哀,随着爸爸的眉头一揪一揪;我也终于知道,我笔下那些虽笨拙却从不乏灵气的花鸟从何处而来。
但我突然又萌生了一个想法:我的梦是种子萌芽,爸爸的梦应当是参天大树啊,我们都需要阳光,不该停止生长。
我于是常背画夹与工具盒到公园的亭子里画风景或人物画,他不放心,紧紧跟着;我画画,他坐在一旁,嘴上不说却又忍不住评论着我的每个画作;我时常摆出苦思冥想状,自然引得他目光停留在空白画纸上;我撒娇地求他示范,他不得不再次执笔--
再次执笔之时,已隔数秋。他的指尖有些颤抖,大拇指与中指上部厚而硬实的茧与木头铅笔青黄相接:这对昔日的黄金搭档久别重逢,不胜欢喜。
我狡黠地看着,爸爸的手渐渐地放松,他柔软的笔触下也有了山水的绿意流淌;他的眉头打了个呵欠,迎来万里晴空的舒展……
这样,我又有了坐到他身旁,使劲捏捏他耳垂,挠挠他下巴上胡渣的'机会--这样,我们的眉头舒展开来,我们的梦一块儿生根,发芽,成木,成林……
秋天里的落叶,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大雁排成行,枫叶展开了害羞的脸。那是一个鸟语花香的一天,梦里有时就像过不去的大河,忽远忽近,就像是苍苍茫茫的大海一样,那就像一颗珍珠滴在时间的大海里,眉毛舒展了,只是在那一刻,柳树还没展开四肢……
夏天已经过去了,那时我有一个搞笑又活泼的同桌,他总是什么都知道,但他害怕考试考不好。为什么我的头脑没有他好,我总是很烦恼。
他喜欢秋天,我喜欢夏天。我们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他是一个话语不多的男孩,可他心地善良。我们有一个严格的语文老师和一个脾气大的数学老师,有一次他傻乎乎地忘记交作业了,没错,我的预测肯定他没交,我早预备好给他写完,他不知道,老师说:“你站着干嘛?”“老师,我没写完作业……”“这不是交了吗?坐下!”他迷迷糊糊地坐下了,他一直默默地帮着我,我也在帮他。
有一次,数学老师在讲课,他和前面的两同学在捣乱,老师骂他一顿,他没有认真听讲,班长天天说他,还有几个女生总嘲笑他。他每天总迟到,我在帮他写数学练习册,他成绩不错,有好几个女生都告诫我,别帮他,他在利用你,他一点也不好。我沉默了,没说话。最近老师一直批评他,我在扫地时发现了有只笔,我就问那个胖子说这是你的吗?他瞪着眼说:“笨蛋,你同桌也笨蛋!”我正要开始发愁,我同桌听到后过来让我起开,直接把他踢得鬼哭狼嚎的。老师知道后,又批评了他。
我把他练习册上没写的打上对勾了,老师发现后气冲冲地说:“还不好好学习,明天请你家长过来,这到底谁画的?说话!”我脸红地说:“老……老师,是我。”他却勇敢地说:“老师,是我画的!”他被训了一顿,但是我画的是他做过的,却被他误解为是我全部画的,我一直都不明白,不知如何解释,他反过来对我说:“你不是我同桌,我讨厌你,走开!”可我却很伤心,后来他知道是几个女生捣的鬼,他很生气,于是音乐老师放几首歌,他才叹了口气。
后来我主动解释道:“对不起,我不应该画你练习册。”他说:“我已经知道不是你干的了。”“那你可以原谅我吗?”他微微一笑,就像整个世界开满了花,愿下不为例吧!这时我才眉头舒展了,他捂着嘴笑着说:“我偷看了你的日记,日记里写的都是我吧?”他眉头也舒展了,笑了又笑。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回忆在时光的大海中,时浮时沉,可唯有一件事,经过岁月的洗礼,在脑海中愈发清晰。
初春,绵绵春雨,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临近月考的我被这“嘀嗒”的雨声扰乱了心绪,无眠,便起身,在窗前站定。回忆也被流转到了那天……。
那时正值冬末,风儿抓住了冬的尾巴,仍旧寒风凛凛,无心备考的我冲出了书房,想要将心中的抱怨一倾而出时,抬头对上了你的深邃的双眸,一瞬间在嘴边的话被咽下,双眼却满是愧疚,无奈的泪水。
你赶忙停下手中事,望着满眼泪水的我不知所措。片刻,你用温柔的'语气问我:“怎么了?”我欲言又止,你大概猜到了我的心思,二话不说,带我出了门,闯进了这个霏霏雨雪的世界,寒冷的风刮在充满泪痕的脸上,撑着伞的我,径自走着,低着头,无言。你在屋下站定,丢下伞,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大喊,我如惊醒一般,抬头疑惑地望着你,你接过我的伞,仍旧温柔地说:“孩子,放轻松,世上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一次小考只是一场检验,如果当你倍感压力时,你就像我一样对着天空大喊。”
“孩子,你要相信,你是最棒的!”
一霎那,我又哭了,拾起信心,像你一样大喊,绵绵地春雨淅淅停下步伐,蔚蓝的天空被洗刷的空明清澈,我回头,望向你,舒展了眉头,释然地笑了,而望着我的你,欣慰地笑了。
齿轮忽停,回忆忽止。
窗外的雨停了,城市被笼罩了一层薄雾,世界淅淅明亮,宁静的城市逐渐变回原来的喧嚣,梧桐树的叶子被春雨冲洗得闪闪发亮,露水顺着叶脉滑入地上的水洼,嘀嗒,嘀嗒……
站在窗前的我眉头舒展开,笑了。重拾信心,带上行囊,怀着一颗释然的心,开始了下一个“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