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阴沉沉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在不远处的湖面上留下了一朵朵水花。这雨已经断断续续地下了好几天,自从上周开始就没有停过,一如我沉寂许久的心情。
记得那天下午放学后,我撑着伞走在父亲的身边,兴致勃勃地向父亲提出了要求,可是却被他不容置喙的语气打了回来,心中的希望之火也被这冰冷的话语彻底浇灭。随后的几天,我与父亲都沉默不语!
一星期后的一天,天忽然又下起了瓢泼大雨,昏暗的天空仿佛被人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要把所有的不满都倾倒下来。放学后,我独自撑着伞,慢吞吞地走出了校门口,踮起脚尖,在人群中不断寻找父亲的身影,终于,在街角的报亭旁那熟悉的身影映入了我的眼帘。我刚想向他走去,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与父亲发生不愉快的场景,我已经几天未曾跟他说过一句话了。于是,我放下了刚刚抬起的脚,将伞压得低低的,让身影隐藏在茫茫的人海之中,装作没有看见父亲。
过了许久,父亲终于发现了我,他向我挥了挥手,高声喊道:“这儿,我在这儿!”我不情不愿地迈着小步,缓缓地走向父亲。父亲还是老装扮,深蓝色的上衣,灰色的裤子,撑着一把蓝色的旧伞。他的裤脚早已被雨水浸湿,黏糊糊地贴在他的脚踝,可他似乎浑然不知。我走到父亲身边,抬起头看了一眼父亲,父亲的头发也被雨水溅湿,水珠顺着头发滴在他的脸上。我突然发现父亲苍老了许多,他的头发不再像原来那样乌黑发亮,那黑发中隐隐透露了几根银丝。眉间的皱纹,也深了许多。
回想起小时候,每次下雨,父亲来接我时,总是早早地等在校门口。看到我出来时,他总是弯下那挺拔的腰,而我只需一路小跑,然后跳到他的背上,便可以高高在上地看着那一个个在雨中跑着,快步走着的人!我望着别人家的孩子投来羡慕的目光,心中充满了暖意,眼中充满了骄傲!
父亲的背上有着我童年的欢乐,也有着我童年的泪水,可以说,我的童年是在父亲的背上度过的!
如今,父亲的背影早已不再挺拔!就如同河边的垂柳一样,父亲的背影也变得单薄弯曲。
是啊,父亲老了!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父亲迟疑地问我。我霎时哑然,没有回话。父亲顿了顿,又开口说:“我不能给你买鞋,是因为你已经有了太多鞋,经过了一个星期,你如果觉得还是需要这鞋,那我明天就陪你一起去吧!”
“不,其实不买也行的。我只是看到同学们都买了……”我捏紧伞把,低声地回答。
第二天放学回到家,我看见了想要的鞋!父亲还是去买了我喜欢的鞋。雨还在不停地下,滴滴答答的……我终于忍不住,眼泪如同窗外的雨一般哗哗落下。那双鞋,我一直视若珍宝,没有穿过!
多年过去了,我又有了许多新鞋。可是每次下雨,每次看见那双鞋,我就会想起当年发生的事。父亲的爱与那天的雨一样,重重地击打着我的心,在我的心上泛起了朵朵涟漪!
下雨了,是雷雨。
我坐在窗前,望着窗外在风雨中摇曳的一根树枝发呆,雨滴打在树叶上,发出“嗒、嗒、嗒”的轻响。我的思绪慢慢飘到了远方……
那也是一个雨季。那段时间,班上特别流行打乒乓球。一到课间,大家都带着球和球拍,争夺那两张乒乓球桌。
我有明显的优势。我们班在二楼,窗前就是乒乓球桌,不过落差有一米。那天,班主任严肃地跟我们说:“最近一直下雨,地面湿滑,你们可千万不要疯跑,小心摔着了,后果可是很严重的。”讲话时正值课间,我正忧心忡忡地盯着乒乓球桌,生怕被其他班的学生给占了。老师终于喊“下课”了,我立刻使用了我的惯用手法抢占球桌——跳窗大法!我立马翻身下窗,手拿乒乓球拍和乒乓球,往乒乓球桌跳去。
上方有同学接应。我跳窗之前,同学们赶紧把提前做好的“床垫”抱起,从二楼扔了下去。说是“床垫”其实不过是用十件衣服团成的一大团垫子,免得我受了伤。我跳到地上,完好无损。我赶紧站起来,跑过去,完美地占据了一张球桌。
第二节课,老师再度提醒我们不要疯跑。可我眼睁睁看见有一张球桌已经被其他班的学生抢走了,哪顾得上其他,急忙把“床垫”往地上一扔,此时雨已经下大了。我从窗框往下一跳——不!因为窗框下面有水,鞋打了滑,没法落到指定“床垫”所在的地方,我只能用课外听过的方法“自救”:曲腿、抱膝,把头埋在里面,使头部尽量不受到伤害。我落了下去,头部是没收到任何伤害,可腿部却划开了一道深三毫米、长五厘米的伤口,使我整整三周无法活动,只能干坐在教室里。看到同学们在课间和体育课开心地活动时,我真是后悔不该不听老师的话。那一刻,我真后悔,我是多么想跟其他同学一样能够自由地奔跑啊!
回到现实,雨还在下,敲打着我家的窗棂。这件事,深深烙印在我心里,将给我永远的教育。
天空阴云密布,大雨倾盆而下,哗啦哗啦,无情地将脆弱的花草打得直不起腰。残破的花瓣漂浮在浑浊的水中,急速旋转的漩涡把无依无靠的花瓣卷入冰冷的雨水,花瓣如浮萍漂泊,再也找不到它温暖的家。
在别人屋檐躲雨的我,望着这幅场景,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般同病相怜的情感。十分钟里,我给妈妈连续不断打了五六个电话,可是我亲爱的妈咪不是“正在通话中”就是“对方已关机”,我气得直跺脚,恨不得现在就飞冲家门,质问老妈为什么不来接我。
渐渐地,原本人山人海都不为过的校门口一下子冷清下来,黑色的铁门关闭,老妈还是没来。我的心冷了,从脚底腾生出一股颤骨的冷意,蔓延至心头。我裹着单薄的衣物,咬紧牙关,不停地揉搓着双手,妄想这样能够让身子暖和些,然而我刚刚生出来的暖意根本经不起大风大雨的袭击,冷不丁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外加几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我无力地蹲坐在地上,紧紧抱住自己,思绪飘到了外太空,妈妈什么时候能来啊!突然,雨中飞驰一道黑色闪电,哦,是妈妈!我欣喜地奔向车子。妈妈见我像个雨娃娃似的,皱了皱眉头,开口斥道:“你怎么湿成这个样子,不知道躲不躲吗?”我积压在心底里的情绪,终于爆发了:“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啊!总是要顾着工作,从来不准时接我!”良久,我的一腔怒意宣泄了出来,关上车门,一言不发。
窗门外,雨点滴滴答答下着,早没有先前那狂暴的磅礴之势,只是软绵绵一滴一滴的滴入水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