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夜幕降临,披着满天星斗,踏着清幽的月光回到那熟悉的家门口时,迎接我的,永远是那一抹从窗口透出的橘色的灯光。
严寒酷暑、暮春清秋,无论我归家的时间多晚,哪怕已经过了子夜,那窗口的灯从未熄灭,父母总不忘在临睡前留下那盏灯光。年少轻狂的我,从未想过那盏灯光的意义,心安理得地借着灯光开门,在锅里找出依然温热的饭菜,匆匆吃完,匆匆入睡,第二天沐着朝霞早早离去,甚至等不及向父母道一声早安。印象里,那些年,除了逢年过节,我甚至没有在家里见过母亲的面,只是偶尔同早起的父亲擦肩而过。我们各自忙着各自的工作、学业,也许是太忙了,也许是所谓的代沟,我和父母几乎没有什么交流,只有透过家门口窗户的那盏灯每到入夜便一如既往的点亮。
直到有一天,母亲突然病倒了,不久,永远离开了我们,父亲便离开喧嚣的城市把自己放逐到郊外与牛做伴。
从那时起,我再也没有在家门口看到那抹熟悉的灯光。每天,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家的窗户漆黑一片,摸索着打开大门,除了月光洒在窗台上的清冷,再无一丝温馨。
若干年后的某天,站在夜幕低垂,灯火辉煌的街头,看着马路上匆匆归家的人潮,突然间没由来地一阵心慌,那千家万户透过窗口的灯光,竟没有一盏是为我点燃,刹那间,失去了方向,夹杂在拥挤的人流中,那份仓惶与失落,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仿佛多年来所有的努力与拼搏,一下子变得毫无意义。失去了灯塔指引的船儿,只能在无边的汪洋中漂泊,不知道将去向何方,更不知这般忙碌为了什么。
总以为父母无法理解儿女的心,总以为与他们隔了座山,总以为他们的谆谆絮叨是斩不断的风筝线让自己无法高飞,总以为自己长大了不再需要他们……直到那一刻,才突然醒悟,原来家门口那盏永不熄灭的灯,就是他们的心,是他们无声的语言,是他们用爱点燃的路标,指引你归航的方向。
时至今日,那盏灯悄悄依然点亮在我心中最深的角落,每次回到老宅,站在门口,尘封的记忆便如甘泉流淌过心田,让我在钢筋水泥的城市中,能找到一个休憩的港湾。
我见过那个老人很多次了。
我还记得很清楚,我第一次见他的地方以及那日他的模样。
我一直都有这样的感觉,今年的冬天比去年寒冷了些。至少,那日出门的时候我身上微微的沉重感是真实存在的。那天早上上学的时候,我身上穿着厚厚的一件毛衣,外面又套上了一件黑色的大衣。因为要骑单车,所以我连手上也都戴上了手套。我谨慎的将我的身心都厚厚包裹,为与这寒冷的冬天作抗争。
我将车停在路旁等候着晓,一阵寒风卷起路旁凋零的枯叶从我脚边席卷而过,我的目光顿时被那些枯萎的叶子吸引,朝着叶子望去的时候,那个老人弯曲的身影便清晰地出现在我面前。他是弓着身子站立在一堆破烂面前的,原因是他的背很驼。值得我在意的是他身上的衣服很褴褛并且单薄得可怜。他的头发是那种不纯粹的白,碎碎的白色中还夹杂着黄色,看起来是很惨淡的昏黄色。
我站在不远处盯着他看了一会,他一直没有动。直到后来,他才缓缓地向前走了几步,蹲在了那堆破烂面前。在他的动作之间,我意外的发现他脚上穿着一双破旧的皮鞋,并且完全不合脚。他的手在那堆破烂中搜索着,最后他将在里面所发现的东西很宝贝放进了自己身旁的一个袋子里。然后他微微的抬头朝着四周望了望,这使我能够清晰的看见他的眸子。那是一双失掉了光芒的眼瞳,陷进去的眼珠子使脸庞更加的突兀。
这突兀使一股莫名的寒冷感从我心里汹涌流过,打破了我极力构建的温暖。此刻,寒风又一阵一阵的吹来,猛烈地从我的衣领处灌入,使我更加清醒了些。我又看向了老人,他那瘦小的身子也在微微的颤抖着。我在想如果他现在能够回家,应该就可以在家人的嘘寒问暖中度过一天中最美好的清晨时光。可以与家人一同吃上一顿香喷喷的早饭。只是,他现在却在这里为着自己的生计烦恼……难道,他没有家吗?
当我陷入深深地思索中时,晓已经出门了。为了避免上课迟到,我们便焦急的往学校的方向赶去。经过老人身边的时候,我转过头再次回望了他一眼。
在那以后,有很多次上学的时候,我总能在那见到老人那熟悉的身影。后来我终于知道,老人并不是没有家,他只是习惯了偷偷地站在家门口……
此后,我常常想象,在黑夜中老人孤独地守候在那一扇扇对他紧闭的门前,一个人看着门内是灯火辉煌,听着门内的欢声笑语……他等待,有一天这些紧闭的门为他打开。
只是,他现在还站在家门口……
黑夜中,总有那样一盏灯,为我们闪烁;疲惫时,总有那样一个肩膀让我们停靠;总有满屋的饭香驱赶满身的寒冷;总有无限的温暖等我们回家。站在家的门口,心中满是安宁和愉悦。那扇门后有我依赖的全部。我依赖妈妈在门的那头侧耳倾听我的。声音。我依赖妈妈那个还没有拿出钥匙已经从门后探出的脑袋;我依赖那声“宝宝回来了,今天过得怎么样呀”的问候;我依赖那副摆好的碗筷和柔软的拖鞋……,甚至,有时候依赖那句“怎么这么晚”的责备……依赖那声“太贪玩了”的叹息……
站在家的门口,无论一天中经受怎样的不如意,都在那一刻,深深忘记。因为我知道,门后有两个人祈盼我的平安快乐,他们喜欢听我雀跃的声音,看我灿烂的微笑。因为我知道一切的一切都那么微不足道,即使全全世界都抛弃了我,那扇门后,还有我的全世界。因为一个声音足够给我安慰,抚平伤口:“我回家了,我回家了……。推开那扇门,重生一般,忘却所有烦恼,回应我的是一个个大大的微笑。给我的世界一个紧紧的拥抱。
站在家的门口,心中满是憧憬和期盼。喜欢每天早上妈妈的叮嘱;喜欢爸爸问我还有没有钱;喜欢穿好鞋、推开门看走廊里耀眼的晨光;喜欢一片“奋斗吧,姑娘”中那个庸懒的声音:“把垃圾带下去……”;喜欢亲眼去看、去触摸、去感知家人描述的美好多情的人间;喜欢放心的去努力、去玩耍,因为总有人等我回家……不管门外是什么时候,我不怕。不管天气有多冷,我不怕。不管雨有多大,我不怕。不管未知的一切一切,我不怕,不怕。
“背起行囊,满溢整缸的梦想,不能忘却母亲想念的风霜,只有家的灯光比夜空的星星还亮。太阳才交替月亮,星星又笼罩了窗,爸妈斑驳的鬓角诉说了逝去的时光。就算没地方流浪,只要你记得方向,家永远在你的身旁……
生命本身就是一场子轮回。追逐……疲惫追逐……总有那样一个地方给我们驻足停靠。总有那样一扇门为我们而留。站在门外,我迫不及待的推开它,看那些属于我的等待;站在门内,我迫不及待的推开它,憧憬门处的世界,却足够勇敢,因为我知道,这扇等和爸妈一起等我回家……
……家……家……家……
太阳不会吝啬自己的阳光,月亮也不会吝啬自己的眼泪,而幸福,它不会赤裸裸地站在门口,却悄悄地藏在门后,等待站在门口的人去亲自探访……
一张灰白色的数学试卷,却像一堆南非钻石般沉甸甸的。夕阳的红光映在我的脸上,彤彤的脸蛋比花儿还要灿烂。我捧着这张特别的试卷,载满欢乐向家走去。
门开了,我悄悄地将惊喜藏在身后。爸爸妈妈都在家里,我的心更是乐滋滋了。我呼唤着在厨房里支不开身的妈妈,说:“妈,你快出来,我有个惊喜要送给你。”妈妈娴熟地擦洗着亮晶晶的碗筷,随口答道:“等一下吧。”我的心像被泼了一盆不冷不热的水,找爸爸吧。于是,我迫不及待地走向书房。晕黄的灯光下,爸爸对着一大堆图表愁眉苦脸,甚至连我进门都觉察不到。还是别打扰他了。我像被泼了另一盆冷冰冰的水,只好默默地走出房门。这时的我像窗外的天空
一样,刚刚才阳光灿烂,现在却已经乌云密布。我把手里的试卷攒得更紧了,额头上沁出了几滴冷汗。怀着最后的一线希望,我又走进了厨房。“妈……妈妈,我又惊喜要给你!”,我鼓起勇气说了出来,但一声碗碎的声音霎那间打破了凝固的空气。妈妈的脸涨得像快要爆炸的气球,顿时青筋突起,“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妈妈吗?整天在这里嚷嚷的干什么?长这么大了你什么时候懂事过?!”我愣在原处,一道闪电突然划破天际。心中的委屈一下子决堤,我扔下试卷,狠狠地摔门而去。
眼泪占据了我的眼睛,愤怒则占据了我的心灵。从小就没体验过幸福的我更能懂得酸楚的滋味,我于是嚎啕大哭。忽然,一个快活的小孩走到了我不远处的土堆上,用树枝画了一个有些别扭的心形,上面写着:妈妈,母亲节快乐!一个响雷又在耳边炸开,我恍然大悟,今天是母亲节!想着自己只会从妈妈身上索要幸福,却不会把幸福送给妈妈,我的脸忽然羞红了,热辣辣的。
我惭愧地站在门口,看着试卷发呆的妈妈一下子扑了上来,含着泪眼说道:“孩子,你考得很好,是妈妈错了,妈妈不该骂你……”我的泪水也一下子夺眶而出,哭道:“妈妈,母亲节快乐!”
天,放晴了。幸福呀,原来你竟躲在门后,等着我去打开这虚掩的门。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站在幸福的门口,却忘了要推开那扇门……
竹篱笆,青石台阶,白墙黑瓦,院中的桂花落得一地白泥土和着桂花的香气,打开了尘封的童年记忆。
再次回乡,几间土房有些塌败了,墙上落下些许白灰露出了土黄的疤,门口的石磨还在,可使用它的人早已不在它便悄悄蒙尘了。
措掉灰尘,石磨还是那么平滑,岁月的打磨,日夜的刷,上面的小石子样的小包早已消失不见。在石磨下爬满了青苔,绿绿的,只让人觉得可爱,感受着石磨表面传来的凉,多少年,没有人理会了小时候,每到过春节的时候石磨和大人们便忙开了,推麦子,磨豆花,还有豆浆,都是孩子们奢求的美味,那时,石磨是温暖的。
站在老家的门口,我轻轻推开还贴着福字和门神的木门,屋内的一切如旧,好像爷爷奶奶都还在。堂屋的桌板凳都有厚厚的灰尘,结上了蜘蛛网,几个大的柜子放在屋内,那台黑白电视机也在,它们好久好久没有呼吸到这样亲鲜的空气了吧,好久好久没有见过这样明媚的阳光了吧。
从堂屋往左,便是灶屋,石灶台上的大锅,烟肉上的腊肉和石台旁的木柴都在这里,小时候,爸爸生活,妈妈煮饭,爷爷喂猪,奶奶喂鸡,我则坐在小板凳上择菜,炊烟袅袅
屋后的牛棚和干草都是一样的,可亲可爱,小时候,牛棚里有一头老牛,那两只弯弯的角和如一汪秋水般的眼眸,温柔好像可以把人融化。我喜欢坐在它的背上摘桂花树上的桂花,桂花的香甜总会让我咯咯的笑
穿过小巷,我踏着一季芬芳继续追忆我的童年,光滑的青石板上有积水,澄澈,空明。
小巷的尽头,是一位民间艺人的家,小时候我总会买一个糖人孙悟空,红糖的甜蜜就如桂花一样晕染在我的心河之上,如痴如醉。这个老爷爷居然还记得我!他的头发早已花白,满头的银丝无力地贴在头上,他抖动着他如松树皮一般的手,为我做了一个糖人孙悟空。还保留着多年前的味道,竟没有走形,我一尝,泪水便喷涌而出故乡,故乡的味道
站在老家的门口,沾着桂花的余香,我明白,故乡是心底里不可磨灭的印迹,过去的已经过去,但往昔,从未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