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了解我爸的人,都说他是一位被事业耽误了的画家。无论是挥舞着青龙偃月刀的关公,抑或是层峦叠嶂的桂林山水,都能从他的一张张白纸中活灵活现地显现出来。
因此,每当实践作业要求办手抄报,我就成了最幸福的一个孩子——只需动笔写几个字,就能得到老师和同学的赞赏。
于是,前些天我又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推上了“战场”。起初,我没太放在心上,心想反正有坚强的“后盾”。
“爸,我被老师推选参加手抄报比赛啦,画好了还能获奖呢!”“好哇!”父亲投来赞许的目光,“那就快去画吧”。
我轻松地坐到桌前,开始认真地摘抄词句。
不一会儿,我便捧着书写工整的“半成品”来到父亲跟前,“行了,你画吧。”
父亲愣了一下,随即收起了那一贯的笑容,严肃地摇了摇头。
我意识到父亲想要说什么,便一溜烟跑出家门玩去了。“嗨,以前这种时候多了去了,只要我回去的晚点,他一准帮我保质保量的的地完成任务”。
天黑了,大汗淋漓的我才抱着篮球回家。一进门,我就兴冲冲地跑进书房,“画完了吗?”只见父亲正眉头紧锁地敲着键盘,窗台上整齐地晾着那张纸,毫无色彩。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如同一群可恶的蚂蚁钻进我的大脑。“你怎么……”我呆呆的看着父亲。父亲转过身来,沉沉的说:“儿子,这次是属于你自己的比赛,我不能帮你。”此时的我,泪水如同泉涌,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可是……可是我根本就……就不会画画,我气的有些语无伦次。可这次,父亲是真得铁了心,“绘画的技巧带来的美是初级的,只有要通过自己心灵的意志创造出来的画面才是最美的”。父亲还在教育我……
我迷迷糊糊地走回房间,坐在桌案前。彩笔画出的柳条歪歪趔趔,刺入我的心。父亲的话却在我的耳边回响。
这次,奖自然是拿不到了,但我终于收获了真正属于自己的作品。虽然在画中草如枯叶,花在苦笑,但是那是我第一篇心灵意志的真实表达,我认为那就是我最好的作品。
剔透的彩釉内的陶胚还隐隐映出指尖摩挲的痕迹,一丝丝指纹虽是封存在那薄薄的釉内,但每当我的指尖触及光滑的釉面,却似乎可感受到一股清流正缓缓从釉内流入我的心田,倾诉着一点一滴曾经的努力与汗水。
六年级的一个生日,万万没想到父母给我的生日礼物竟是让我自己去陶艺店做一个属于自己的陶艺作品作为生日礼物,我带着一份期待走进了陶艺店,走过店门口的栏架,一件件精美的陶艺作品令我惊叹,更令我对塑造这份作品多了一份渴望。
坐在一张木椅上,在陶艺老师的指导下,小心翼翼地拿过一团陶泥,放在转盘上,转盘在电机的驱动下开始了旋转,老师在一旁告诉我大体怎么做后,就悄悄离开了。我双手轻轻握住陶泥,在转盘的旋转中一点点将上部陶泥拔高,拉出一个瓶子的颈部,同时在下部略微放松,做出一个花瓶圆润的腹部。一切进展顺利,我不禁沉浸在一份舒畅的欣喜中,感觉我手中揽着的不是陶泥,而是以为少女柔软的纤腰,在一圈圈的旋转中翩翩起舞。
很快,到了掏空的步骤,可这时的情况却急转直下,我轻轻用两指在中部向下按压,可正当压到一半时,整个陶胚却突然如脱缰的野马般逃离了我的控制,在转盘上肆意地狂舞着,我不知如何是好,手忙脚乱中顾不得多想,只想把陶胚扳正,但我却发现陶胚非但没有复原,陶泥还从我的指尖一点点流失,我眼睁睁看着一尊饱满的略显雏形陶胚从偏离到变形,再到一点点残缺,最后支离破碎,在我手中只剩几团零星的陶泥。
我几乎要哭出来,看着刚才的成果付之东流,我的心里似乎有一把火在灼烧,又焦急又无可奈何,赶紧又抓了一团陶泥做了起来,可结果却是重蹈覆辙的悲剧。我颓然的'瘫坐在椅子上,无助已经让我化作了一滩无力的水,再也无法激起澎湃的浪花。一段时间里,脑海中仿佛是一团死气沉沉的灰烬,沉默中弥漫着迷茫,我陷入了迷茫的沉思。
可突然一丝火星似乎在一片灰烬中复燃,我猛然想起:对了,我可能用力不均匀才会这样!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情再次启动了转盘,拿过一团陶泥再次挑战。这一次,我沉下心来,无比小心地进行着每一个步骤,再次到了掏空的步骤,我深吸了一口气,平稳着呼吸,捧着陶胚,细细感受转盘运动的力量,在一圈圈的旋转中,我隐隐地感觉到,有一个力的中点!我瞬间醍醐灌顶,似乎一下明白了其中的奥秘,我缓缓将手指插入这个点,屏息凝神,从上至下,尽量使用力均匀,不敢有一下疏忽,再进一步向外用力,慢慢地,一个中空的陶瓶已悄然形成,我心底有一股油然而生的欣喜。我抱着这份重获的信心,进一步对这尊陶胚进行加工,将转盘放慢,用指尖一点点修润粗糙的边缘,我几乎屏住了呼吸,怕一点点唐突的呼气让千辛万苦塑造出的作品遭到灭顶之灾。
终于,在一记舒畅的呼吸中,我完成了我的作品,凝望着这来之不易的作品,我的思绪突然涌动如潮:这是一尊怎样的作品?令我陷入迷茫,又令我在沉思中领悟了真谛,在从头再来后成就了它,也许这就是最好的作品,亦是努力的最好证明。
我在时光中跨越一道道山和大海,正因挫败而沉思,又因沉思而重新出发,找到最好的一种努力方式,也许,只有最好的努力,才成就了最好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