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论”存在的危机
说中国“文论”存在危机,是否有点危言耸听呢?其实不然。新世纪之初,在暨南大学召开的一次文艺理论的学术会议,与会人员普遍认为当今的文论体系已陷入危机之中,具体表现为:文艺理论与现实生活和艺术创作之间脱离联系,理论内容陈旧,已经不符合当今大众审美的要求;文论形态需要调整,文学理论在学理内容上要转向生态文艺学和文化诗学方面。这些年来,许多专家都已经意识到这种危机的存在,并提出了改革文艺理论体系的一些设想。如陶东风先生在《日常生活的审美化与文艺学的学科反思》一文中(见《中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年第3期),认为文学理论不能拘泥于抽象理论的条条框框,必须打破现成的僵化的理论学说,注重日常生活的审美化原则,并把它融入到文学理论的体系当中,使之成为重要的研究方法;王一川教授在其所著的《文学理论》一书中(王一川:《文学理论》,四川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尽量克服传统的“意识形态”对文论的制约,摆脱了文学理论学科多年存在的“疲软”状态。他依照自己多年来对文学的深切体会,第一次用“感兴修辞”来代替传统的“意识形态”属性,使得文学理论的审美属性得以彰显,全书的内容也因此焕然一新;后来,童庆炳、王一川先生在《文学理论教学的双向拓展》一文中,提出了文学理论改革的新思路,这是他们在承担教育部师范司的课程改革课题“在双向拓展中更新文学理论课程”中获得的成果。
该文认为,中国的文学理论教学内容明显受到前苏联的教学模式影响,同时也受“僵化理论”干扰,致使多年来文学理论的改革走进了死胡同。如何面对21世纪对专业人才的需求,注重学生对现实突出问题的实际解决能力和对理论的实践应用能力,这是一个重大课题。为此他们提出了具有可操作性的改革措施,具体表现为“双向拓展”的一套思路:一是从宏观上向文化诗学和文化人类学方向拓展,强化文学理论与东西方的诗学、文化人类学以及当代社会生活的关系;二是从微观上向文本阅读和文学批评方向拓展,加强文学理论与文艺欣赏、文学批评的密切关系,提高学生学习分析和鉴赏、批评文学作品的能力。此项改革取得了重大成果,它化解了多年来文学理论课的尴尬境地,被广泛运用于课堂教学过程中,王一川先生主持的《文学概论》课程建设被打造成为部级精品示范课程。
其实早在20世纪90年代,就有学者著文呼吁《文学理论》必须改革,并指出这门课程面临的危机问题。笔者认为,危机的原因主要在于:
一是教材内容人文精神的缺失。在现行的教育体制和考试制度的制约下,人文性最为丰富的文学在理论板块中被切割成标准化测试下的一个个知识点,需要学生死记硬背才能拿到高分。加上急功近利的浮躁心态,导致人们对自身人文关怀责任的迷失,学者普遍缺失独立的反思精神和审美精神。指出这方面问题的论文有:李世涛的《问题意识与文学理论的危机———危机中的文学理论之重建》(深圳大学学报2004年第5期);赵勇的《新世纪文学理论的生长点在哪里?》(文艺争鸣2004年第3期);王金龙的《危机与突围:从文学理论教学改革入手》(南阳师范学院学报2009年第2期)。
二是工具理性代替了审美之思。其实,文学理论长久以来一直被当作工具理性来讲授,从最初的“为政治服务”,到后来的“为现代化服务”,一直到现在的“为培养学生的理性思维服务”,都带有明显的功利性质。这些偏颇的观点,影响了人们对文学性质的理解。文学首先是人学,它要表现的是人类生生不息的愿望和理想,它以优美的形式,传达人类的真情实感,从而展现生活之真,人性之善,艺术之美。因而文学成为一种本真的言说,诗意的言说,审美化的符号。但是工具理性的教学模式却忽视这一点,致使文学理论教学陷入僵化的泥淖之中,成为教条主义和形式主义,缺乏一种开放和务实的、人性化的内涵。唯有代之以审美之思,才能从根本上解决文学所关注的人类生存、环境生态、精神生态等现实问题,体现人的主置,张扬人的价值和尊严,为未来指出理想的生存之境。指出这方面问题的论文有:冯黎明的《论文学理论的知识学属性》(《文艺研究》2008年第9期);黄发有的《文学教育的工具情结》(《天津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年第1期);张晓舸的《文学教学:从“制器”到“育心”》(《现代大学教育》2007年第3期);陈嘉映的《何为理论》(见张汀阳主编《年度学术2003》,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
三是生态批评在文学理论体系中的严重缺失。将生态观引入文学理论学习内容,目的是引起学生对人类生存境况的关注,体现文学理论的绿色之思和审美之维。可惜的是,我们当今的文学理论体系还没有真正接纳这个内容,因此显得滞后于现实。有学者对此提出了自己的改革思路。这方面的论文有:陈定家的《当代文论研究空间的新拓展》(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03年第4期);周娅的《生态文化视野下的文学理论教学创新》(中国大学教学2011年第2期),等等。
四是文学理论与实践的严重脱节。揭示这方面问题并提出改革方案的论文有:孙仁歌的《走出文学理论教学误区》(淮南师范学院学报2010年第4期);张德礼的《架起从理论通向实践的桥梁———加强文学理论实践环节教学探索的回顾》(南阳师范学院学报2007年第8期)。因此,笔者认为,将生态观与实践性教学环节引入“文学理论”课程教学内容改革中,是为了先完成“理论重建”,激活文学理论体系的生机与活力,恢复文学的应有之义,体现应有的人文关怀思想,然后从实践中引导学生进入理论,有效地提高他们的理论修养、创作水平、鉴赏水平和文学批评能力。这是一条迅速提升学生综合素质、充分调动他们学习积极性的有效途径。
“文论”课程改革设想
为改变目前文学理论课程的尴尬境地,必须把这门课程的理论体系当作一个系统工程来对待,进而提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改革措施,使之适应当前教育教学改革的趋势。为此,应该将文论课程的改革设想最终落实到两个主要方面:一是将生态观和人文关怀精神有机地融入当今的文学理论体系中,改革文学理论的教学内容,努力建构“生态文艺学”这一新的文学理论形态;二是加强文学理论教学过程中的实践环节。
(一)将生态批评观引入文学理论的教学内容,建构生态文艺理论形态
第一,教学理念上确立“天人合一”的深层生态文艺观。生态文艺学是文学理论的基本形态。这些年来,随着生态危机的加深,理论界中的生态批评十分普及。作为一种理论方法,它首先起源于西方的批评界,发端于20世纪70年代,90年代开始兴盛,迅速成为遍及世界的文艺思潮,并于上个世纪80年代开始被引进中国。威廉•吕克特在1978年发表的论文《文学与生态学》中指出,生态批评是“将生态及生态学的理念用于文学的研究”。生态批评的目的旨在对自然文学、环境文学等与探索人与自然关系的文学作品进行述评与研究,同时又倡导从生态的角度来阅读古往今来的作品,从而使人类建立强烈的生态观念及忧患意识。深层生态学是挪威哲学家阿伦•奈斯在1973年提出的关于生态平等与生态共生等重要生态哲学理念,后来运用于文艺观中,要求人们承认物种的多样性和万物具有平等生存的权利,做到关爱万物,尊重生命,从而追求“天人合一”的和谐境界。它构成了深层生态文艺观的价值核心,也成为了教学理念中的重要资源。
第二,教学范式上提出以生态文艺观开展探讨型教学。如何通过转识成智的教学方法,来培养学生的人文精神?这是当今文学理论创新教育必须考虑的问题。生态文艺学是一门具有丰富人文精神、充分关注人类生存境况的人文科学,在教学范式上以生态文艺观开展探讨型教学,可以充分调动教学双方的积极性。在课堂教学中师生共同探讨生态文艺观,激发大家创造的积极性,让学生关注当下人类的生存境况和生态问题,给文艺理论灌注生态的绿色,从而将古人“天人合一”的生态整体文论观和当前的环境危机和精神生态问题有机地联系起来,寻求解决问题的有效途径和方法。将文艺理论的课堂教学、课堂讨论和科学研究活动统一起来,既可以形成整体的生态文艺观,又可以丰富学生的人文精神,从而充实文学理论的学理内涵。
第三,教学延伸环节上,倡导课前阅读生态文学作品,启发学生进行自主式的生态文艺批评。
课前安排学生阅读美国作家卡逊的《寂静的春天》、梭罗的《瓦尔登湖》和利奥波德的《沙乡年鉴》,进而解读中国生态文学作家徐刚、哲夫等人的作品,并进行生态文艺理论方面的学习指导。
将生态观引入文学理论学习内容,目的是引起学生对人类生存境况的关注,同时赋予文学理论以浓厚的人文关怀色彩。文学本来是绿色的,文学理论也应该是绿色的,只要融进了人文关怀思想,它们便能恢复自我本色,共同彰显文学天空的蓝天白云。我们知道,生态理念、人文关怀是一种至真至善的文学追求,因为这是一种崇高的文学精神,它是一种崇尚天地万物、尊重人的生命、尊严、价值、情感、自由的精神。它始终关注人与自然的全面发展、人的生存状态和人类的未来命运,有了生态理念和人文关怀精神,文学和文学理论便会从冷漠的天空回归温暖的大地,成为人类精神寻求慰藉的栖居之所。
在当今社会,“以人为本”、“和谐共生”的思想已深入人心。人是一切关系的总和,人与自然的关系,人的悲欢离合,人的喜怒哀乐,人的盛衰荣辱,都应该成为文学关注的焦点,从而成为极具感性的文学艺术的永恒主题。文学是人学,文艺的宗旨就是逼近人类的生命状态和生存意义。文学的本色应该是纯净的,它始终伫立在希望的田野守望着人类的生态家园,为人类守护着精神领域的最后一片净土,让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文学的永恒魅力,正是来自它对人类生存环境的关注,来自它对人类精神境界的提升,它激发人的生命情感以及对美的向往,同时弥补因理想与现实的矛盾冲突而带来的缺陷,从而沟通人性的两极,给生态灌注生机与活力,更好地优化人类的生态环境。
当前,文学的生态及人文关怀精神作为终极目标,不仅表现在人类的精神生态方面,而且表现在环境生态方面,更表示了对人类的现状与未来的极大关注。可是市场经济下的社会往往被“金钱主义”所侵染,人性问题频频亮起红灯,社会上经常刮起十二级的“沙尘暴”,那是由人的贪欲与混合而成的黄色、黑色和灰色的“沙尘暴”,原来的青山秀水、绿意盎然的大自然一步步沦为沙漠荒洲。因此,重提文学的生态整体观和人文关怀精神,进而关注当代人的生存状况,对于理论的学习是何等重要。
因此,在文论教学过程中,我们在引导学生进入文论的理论框架,认识它独特的实践品格,或者对文学的诗性言说、节奏变化、审美意境的欣赏和批评时,都要求学生关注自然万物,理解人类的山水精神、胸襟气魄,正确看待文学艺术与社会生活的关系,追寻“诗意栖居”的理想生存方式,坚持“天地人神”四重组合的生态整体观,培养一批关爱自然、关注社会人生的具有浓郁人文关怀精神的当代大学生。
(二)实施实践型教学,培养学生运用理论
解决问题的能力文学理论的产生,是建立在大量的文学活动的基础上的,没有大量的文学创作、文学鉴赏、文学批评活动,就产生不了完整的文学理论体系;同时文学理论也要回到实践中去指导文学活动,才体现它的价值和意义。但是多年来,文学理论与文学实践严重脱节,以致当下的文学活动处于“失语”状态,不能有效地指导文学实践活动。文学理论的教学也同样存在这样的问题。由于文学理论在教学内容上存在的种种问题,所以在大学本科中文系讲授文学理论课面临尴尬境地,许多学生对文学理论课程的学习是感到困惑的,这直接影响到文学理论的传播和文艺学后备人才的培养。为改变这种不利局面,笔者提出了实施实践型教学的设想。
实践型教学包含了作为教学主体的教学活动和作为学习主体的学习活动。在整个文学理论的教学实践中,教师必须具备丰富的文学实践活动和文学经验,并有将文学实践经验总结升华为理论认识的能力,从而把它传授给学习者。通过丰富多彩的课堂活动,组织学生循序渐进地学习实践,不断提高理论认识,增强发现问题、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教师通过活生生的文学实践活动总结出文学理论的基本性质、原理、特点和价值意义,最终引导学生在学习过程中善于感悟并概括总结,追寻文学对现实人生的价值内涵,自觉践行诗意生存的理念,逐渐培养学生学习理论的兴趣爱好。
在学习方面,要求学生理论联系实际,善于运用理论知识思考问题、发现问题和最终解决问题。我们所开设的文学理论课程在总体上包括五个方面的理论版块:即本质论、作品论、创作论、接受论和批评论五大方面。其中的创作论、接受论和批评论是最具有实践意义的。因此在教学活动中,任课教师必须通过大量的实例教学、实践训练,让学生大量地接触文学经典,指导他们进行文学鉴赏实践活动、文学批评活动和文学创作活动,通过实践活动,培养对文学艺术的感性认识,并逐渐上升为理论认识。有了大量的实践活动,学生的理解和认识能力就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并最终把理论知识转化为文学实践能力。
第一,从文学创作理论出发,指导学生分析作家的创作过程,进而引导学生积极参与文学创作实践活动,提高他们的创作能力。在文论教材中,当讲到创作问题时,特别强调了文学创作的目的,是以真、善、美为文学创作的审美价值追求原则,那么,文学创作如何经由真、善达到对艺术之美的终极追求?从理论上来说,要对学生说明“生活真实”容易,对学生讲清楚什么是“艺术真实”却很困难。因为生活真实是具象和感性的,而艺术真实却是理性和抽象的,它具有超越生活真实的审美创造性因素。因此,在指导学生参加创作实践时,就要指导他们如何认识生活真实,如何创造艺术真实,正确处理艺术真实和生活真实之间的关系。其实,许多文学理论的观点,都要经过实践活动来加以印证。因此,在讲解“文学创作过程”中,适时指导学生投身于生活的海洋之中,撷取生活的浪花,善于观察和思考,收集丰富的创作素材,善于发现生活中的闪光点并及时捕捉,并以诗意的笔墨表达出来,从而化腐朽为神奇,化平凡为伟大,将普通的日常生活表现得摇曳多姿。同时,认识到灵感在艺术创造中的作用及对艺术独创性形成的重要意义;在艺术创作过程中,充分发挥想象和联想的作用,做到思接千载,视通万里,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把广阔的社会画面和历史画面浓缩为尺幅之内的艺术画面,创造出源自生活、又高于生活的艺术情景,并把它上升为激动人心的经典画面。经过实际练笔,既可以提高学生的创造能力,又强化了学生对文学理论基本原理的理性认识。
第二,文学的鉴赏和接受理论要求对学生进行大量的阅读和鉴赏的实践训练,在情感融入和兴味感悟的过程中,迅速提高学生的鉴赏和解读能力。文学鉴赏和接受活动是人们在阅读文学作品时一种披文入情、动情观照的审美活动。首先要培养学生良好的阅读心境,做到万念放下,若心一致,进入最理想的“虚静”心境。这是一种澹泊明志、宁静致远的心境。它要求阅读者在欣赏任何一部文学作品时,必须放下一切的繁杂事务,抛弃一切世俗的利害观念,凝神贯注,专心致志,用虚静之心去感受文学作品的意境和形象,这样才有可能对文学作品融会贯通,准确把握,达到理想的接受之境。坡诗曰:“欲令诗语妙,无厌空且静。静能了群动,空故纳万境。”说明了从事艺术创造和艺术欣赏的人,都必须做到心境空明,纯净如水,如此才能把握事物的奥妙,创造理想的艺术境界。其次就是培养学生的感悟能力。对文学作品的感悟是指文学作品的一种心领神会,不用过多的理性分析,就能进入到文学作品的内蕴之中,领悟作品的境界,洞悉宇宙的奥妙,了解人生的真谛,直接把握作品的思想内涵。我国古代文论家往往借鉴佛家的“禅悟”之道,主张文学阅读重在感悟,通过直接感知来把握文学作品的内涵。
美学家朱光潜说:“世间有许多奥妙,人心有许多灵悟,都非语言可以表达。”的确,有许多意境深远的诗歌,我们很难用语言去解释,只能用心灵去领会它的奥妙之处。就像李商隐诗歌所说的:“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此情此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意会就是有所领悟,它是靠悟性来理解的。文学欣赏的实践活动必须通过解读文本来进行,比如指导学生欣赏经典诗歌《乡愁》、《再别康桥》、《红叶赋》、《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等,要让学生慢慢去感悟,这些诗如何体现了古人所说的“诗者,志之所至也”、“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诗缘情而绮靡”。这些诗之所以经典,就在于它是一种情感的言说,性灵的言说,诗意的言说。这样学生就会慢慢了解诗歌是什么,如何去欣赏诗歌。第三,以批评理论和批评方法指导学生对各种文学现象进行分析评价,对一些代表作品撰写专题性的批评文章,为毕业论文的撰写打下基础。
文学批评的中心任务是对具体作品进行分析、判断和评价。文学评论是一项科研活动,是学术论文中的专业论文,是一个融合了艺术思维的抽象思维过程。因此在学生进行文学批评的过程中,任课教师要求他们把握的是四个方面的内容:一是方法论,即文学批评的方式方法;二是思潮论,即对一个时期的文学发展共同的倾向性的问题、思想潮流等进行评述;三是作家论,即对一个作家某一时期的全部作品进行评述;四是文本细读,我们称之为微观批评,是对某一或几篇具体的文学作品进行详尽的解读和阐释,大都是即时性的,是批评者在文学现场发现和打捞出来的具体的文学作品。
从批评的方式上来说,我们可以借鉴西方的心理批评方法,对作品人物的心理结构作深层挖掘。教师可以从“俄狄浦斯情结”讲起,为什么他的命运结局是以“弑父娶母”而终结?从而引导学生用心理分析的方法去分析《哈姆雷特》。哈姆雷特从一开头对人的理解:“人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杰作。他是宇宙的精英,万物的灵长”,证明了他是一个开明君王的代表,又是一个充满人文关怀的人文主义者。但是在报父仇的过程中却犹豫不决,其性格的复杂性,可以借用弗洛伊德的“恋母情结”来进行解释,并结合俄狄浦斯王的故事加以说明,得出对人物性格心理的准确把握。
我们也可以运用这种方法,对阿Q代表的“国民性格”,宋江的复杂性格,林黛玉让人争议的复杂个性,等等,都可以作一个综合的分析,得出合乎科学的结论。
关键词:高校思想理论课;地域性文化;探索
前言
《中共中央宣传教育部关于进一步加强和改进高等学校思想政治理论课的意见》中提出“要加强实践教学,高等学校思想政治理论课所有课程都要加强实践环节。建立完善实践教学保障机制,探索实践育人的长效机制。”而笔者提出的高校思想理论课教育教学与地域性文化相结合的教学理念无疑是符合当下时局的能够改善思想理论课教学效果的行之有效的办法。
一、提出高校思想理论课教育教学与地域性文化相结合的背景
(一)思想政治理论课理论教学与实践教学结合的提出
《中共中央宣传教育部关于进一步加强和改进高等学校思想政治理论课的意见》中有这样一句话“要通过形式多样的教学活动,提高学生思想政治素质和分析社会现象的能力,深化教育教学效果。”若只由教育者直接向学生输送理论知识就结束的教学工作并不完整,还应当有后续就是实践的部分。如果将人视为树,那么理论教育就是灌溉,实践教育就是疏导和转化。教育者将理论以灌溉的方式灌输给受教育者,只是将理论变为了受教育者的工具而通过实践以后这些工具会被疏导并转化为受教育者的思想,习惯,行为。唯有这样,教学内容才能是真正意义上的被接受,教学过程才是完整的,有意义的。
(二)思想政治理论课教育也应与世界接轨
在经济全球化迅猛发展的今天,我们也应该学习国外优秀的德育理念,取其精华应用于国内的德育教育中,有利于实现自身的改革提高。如美国,英国和法国这样的国家,虽然德育教育有许多不同之处,但在一点上都是相通的,即重视实践。美国注重德育氛围的营造,会投入较多的资金去修建各种纪念馆、展览馆、公园等,以这些为依托让学生在无意识中感受到美德,并且重视实践活动的开展,在美国高校志愿者随处可见。英国的德育重视“行为矫正”。新加坡也在不断完善德育教学的过程中提出“六顺七结合”的理念。
(三)我国历史悠久,地域文化独特
我国历史悠久,各地也在长期的历史进程中形成了独特的地域文化,这些优秀的地域文化共同组成优秀的中华文明。这些在历史时期形成的优秀文化早已和地域的环境融为一体了,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人们的生活、思想观念。这些独特的优秀地区文化氛围对高校思想理论的教学十分有利。
二、目前我国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学的现状
我国高校的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学主要采取在课堂上由教师讲授,学生坐在讲台下听的方式进行,这样讲授的效果就使理论和实践存在着差距,学生极易丧失学习兴趣,假如再有老师语言表述方式不当等情况的出现,极易出现教学敌对情绪。
(一)较多的高校学生对思想政治理论课缺乏学习兴趣和动力
据调查显示,许多学生消极应对思想政治理论课的主要原因是意识不到思想政治理论课的重要性,在激烈的市场经济中,追求利益才是立足社会的机会,思想政治理论课学的再好也改变不了工作岗位重利的局势,在这样实用主义思想的支配下思想政治理论课就成了学生休息或者学习其他课程的课。
(二)思想政治理论课教育的任课教师教学方式陈旧,缺乏创新意识
当今社会发展过快,许多思想内容的更新速度也快,但是我国许多思想理论教育老师的教学理念不能跟上时展的步伐,即使他们工作努力也很难得到学生的认同,而且有的老师只是追求安稳的教师生活,对教学工作得过且过,并没有当初进校的热情,他们的教案是几年前的,数据资料没换,讲课方式没变,这样的讲课教学效果从何而来。
(三)课程设计重复,课程内容陈旧
高校开设的思想政治理论课程的主要教材就是那几样:《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体系概论》、《中国近代史纲要》、《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等,这些课程对于高中是文科的学生来说没有新意,教材上大多重复高中的内容,而对于高中学理科的同学来说,这些枯燥的理论相对乏味,缺乏兴趣。再者这几门课程在内容上又有相互交叉重复的地方,学习起来就会显得单调无趣。
三、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与地域性文化结合的意义
在传统的思想政治理论课教育缺点多的情况下,理论教学与实践相结合的教学方式必然更为容易被学生接受,而将地域性文化融入到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的教学中,这种教学方式就是满足理论与实践结合并且对当下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的教学有创新有突破的新方式。
(一)有利于传承和弘扬传统文化
各地的高校学生来自于五湖四海,将地域性文化融入到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学中,一方面可以开阔学生的视野,另一方面也符合当代高校的人才培养目标———推动文化传承。并且高校学生群体素质较高,有较为强烈的创新意识,有能力对传统文化取精华,去糟粕,弘扬优秀传统文化,并对当地文化进行创新,为当地文化增添活力。
(二)有利于丰富高校政治理论课课堂教学内容,提升高校学生品德素养
优秀独特的地域文化都是在历史进程中形成的,往往留有建筑、遗址、史实资料等载体,在课堂上老师对这些奇闻轶事、风景遗址等联系理论知识细致进行讲解,一方面可以增添学生的见闻,丰富理论教学的内容,另一方面也可借由载体让学生感受到先辈们的优秀品德,激发心中的敬仰之情,从而提升学生的思想品德素养。如《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这门课,讲到第二章爱国主义的科学内涵时,可以结合老师自己的经历,将自己去过的地方以图片的形式展示出来,既形象又生动。
(三)有利于推动地区经济发展,增进现代化进程
高校的人才培养不仅应重视学生能力的培养,也要重视精神和品德的塑造,用优秀而独特的地方性文化去影响高校学生,可以增加大学生对民族优秀文化的认同感,加深高校学生心中的自豪感,培养学生与地区间的情感,吸引学生投身于当地的政治经济文化的建设中,培养出愿意、乐于为地方服务的人才,从而推动地区发展,造福社会,利国利民。
四、怎样将思想理论课教育教学与地域性文化结合起来
本文在前面的行文中论述的是思想政治理论课教育教学与地域性文化结合的目的、背景及意义,既然这种方式这么有需求,这么有效果,各高校理当尝试,但是怎样去做,如何做好仍需要探索。笔者就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教育教学与地域性文化相结合提出几点思考以供参考。
(一)科学技术进课堂
随着经济的发展,科技的进步,出现了许多新的教学设备,学校要定期对教师进行培训,要求教师人人会用,课堂上积极使用新设备、新仪器。在教学中将思想政治理论教育与当地文化相结合,如《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这门课第二章‘爱祖国的灿烂文化’时,红色旅游资源丰富的地区,教师可以通过视频、三维立体动画、音乐、图片等载体将当地的优秀文化展示出来,放一些红军浴血奋斗的影视作品,唱一些激情澎湃的革命歌曲,如此既丰富了课堂教学也开阔学生视野,引发学生思考的兴趣,带动学生上课的积极性。又如《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概论》这门课讲到改革开放的相关内容时,可以让学生做一些PPT演示,展示一下自己家乡的变化,既能活跃课堂气氛,又能促进师生交流。
(二)业余时间充分利用,实践活动多开展
高校思想政治理论教育不光只在课堂上进行,课外业余时间也应当利用起来,不仅要透过图片、视频看看当地的文化底蕴,更应该实地访查看看当地的民风民俗、景点遗址,查阅资料看看人民生活的变迁,结合学生所学专业进行实践活动,比如美术生,去高校所在地的名人故居或者纪念馆去采风,完成本门课的作业。也可以组织一些辩论和演讲比赛,鼓励学生主动思考,引导学生谈谈时事,短期来看,这可以帮助学生加深理论的理解,长远来说,有利于传播真理和先进理念,启发学生的思想。当然,这些辩论和演讲都要有前提,就是结合地方文化资源进行,将身边的历史名人、身边的历史故事以及身边的文化传统融合进去,增强学生的学习兴趣。
(三)丰富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的教科书
前文中也提到过有关思想理论方面的教科书,数量少,内容乏味,面对这一问题我们可以放宽选书的政策,一些古籍如《大学》、《中庸》以及颇具地方特色的人物志等书籍供学生选择。还可以开设一些选修课,如我校所开科目《历史文化名人略说》作为选修科目,用以培养学生的兴趣,这些历史文化名人重点放在广东省的名人,这样就将地域性文化中与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学相关的部分拓展到教科书中,以例证的形式帮助学生理解体会理论知识。
(四)建立思想理论课教学的评价奖惩制度
有竞争才会有进步,制度的建立可以规范教师的教学行为,增强教师的创新意识。如让学生填写老师满意度调查,对教师的教案进行实时检查保障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教育教学与地域性文化相结合的策略的实施。
五、结束语
我国各地也在长期的历史进程中形成了独特的地域文化,这些在历史时期形成的优秀文化早已和地域的环境融为一体了,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人们的生活,思想观念。如此独特优秀的地区文化氛围对高校思想理论的教学也十分有利。将思想政治理论教育与地域性文化相结合的教学方式能够实现在当地文化氛围中,提升思想政治理论课教育教学的质量,为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学改革提供参考。
参考文献
[1]焦子国.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实践教学模式[J].教育与职业,2012(23):72-74.
[关键词]地方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地域文化
[中图分类号]G641[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3115(2016)12-0072-03
地域文化是在特定的自然环境、历史背景和独有的文化积淀下形成的一种亚文化,是地域资源的重要组成部分。地方高校是依靠地方财政供养、主要面向所属地域招生的高校,生源地方化是其重要特征。我国历史悠久,地域辽阔,民族众多,形成了丰富多彩而又各具特色的地域文化,共同构成了中华民族的优秀文化。地域文化资源是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取之不尽的宝藏和财富,为人才培养提供强有力的思想宝库、精神动力和智力支持。在地方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学中开发利用地域文化资源,“能使教育者与被教育者置身于其中、身临其境而具有不可替代的‘地域氛围’和近距离的‘亲和力’以及教育上的方便,成为一种富有潜力和特色的优势教育资源”。因此,充分挖掘和利用地域文化中的优质教育资源,将其转化为地方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课程资源并运用于教学实践,对于提高教学效果具有重要价值。
一、有利于促进地方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课程建设
作为教育的核心或心脏,课程是实现诸多教育理念的基本途径。“无论是哪一层次的课程建设,都应在现代教育理念的指导下,按照‘五个一流’的要求,即一流教师队伍、一流教学内容、一流教学方法、一流教材、一流教学管理,从教师队伍建设、教学内容建设、教学方法和手段建设、教材建设、实验建设、机制建设六个方面进行不断的改革和建设”。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既是一门需要借助教材之外资源才能完美实施的课程,又是一门需要教师创造性地组织实施教学的课程,更是一门需要调动学生学习积极性、让学生主动参与、发挥其自主学习能力的课程。地域文化资源蕴涵着丰富的课程资源,地方高校通过挖掘其中蕴涵的优质教育资源,并将其转化为课程资源,可以提高思想政治理论课程的针对性和感染力,促进思想政治理论课课程建设。
(一)能够优化思想政治理论课的教学内容
教学内容的创新是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程改革的核心所在,目前,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教材由和教育部统一组织编写,其内容具有科学性、权威性和严肃性,体现了大学生成长的规律和时代精神,与教学需求基本趋于一致。但由于是全国统编教材,存在着如下不足:一是教材内容主要着眼于大学生思想政治素质的共性发展,地方性特征发展不足;二是教材内容中理论性内容偏多,感性素材不足;三是教材内容存在着与社会生活脱节现象,生活性和现实感不强。地域文化资源具有地方性特征突出、感性素材丰富、生活性和现实性强烈等特点,正好可以弥补统编教材内容方面存在的不足。“对于高校思想政治教育来说,无论是显性还是隐性作用,地域文化都是作为一种教育资源而客观存在的,它丰富了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内容”。@地方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师在创造性使用统编教材时,要结合学生思想实际和当地社会实际,对地域文化资源进行提炼和梳理,形成教学读本和案例,使地域文化资源中的精华上升到理论教学的高度,使地域文化资源与思想政治理论课的理论教学相衔接,实现教学内容和素材的进一步充实、丰富和优化。地域文化所具有的生活性、开放性和分散性特征,为思想政治理论课的现实化提供了广阔空间和多样化途径,而思想政治理论教育所具有的理论性、封闭性和集中性,又为区域文化提供了历史的、辩证的理性思维和系统融会的现实机制。所以说,思想政治理论与区域文化虽同属社会意识形态范畴,但二者功能释放的方式与特征存在着很大差异,而这种差异互动又客观地形成了二者之间的功能互补。
(二)能够丰富思想政治理论课的教学方式方法
目前,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学普遍表现为理论性的、抽象化的和宏大叙事式的,又是远景性的概念描述和逻辑阐释,普遍存在“一本讲义、一支粉笔、一块黑板”的简单单一教学方式,而大学生更需要的是具体和感性的知识,这种供需之间的矛盾是导致大学生对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学不满的―个重要原因。地域文化资源是特定区域内存在的物质实体和精神实体,它们具有看得见、摸得着、体验得到的特征。因此,地方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学过程中,把地域文化资源运用到课堂教学中,能够改变长期以来理论脱离实际的状况,增加课堂教学的活跃气氛和感染力,使理论知识和学生实际、社会实际紧密地结合起来。为此,既要立足主渠道又要实施多渠道,既要立足校内课堂又要走向社会课堂。主渠道就是思想政治课课堂教学,主渠道教学要根据教学内容特点,采取诸如讲授式、展示式、研讨式、音像式、参与式等灵活多样的教学方式,还可借助电影、电视、多媒体、课件等现代科技手段,把地域文化资源展示出来,使学生受到感染和冲击。多渠道就是课堂教学之外的其他渠道,是主渠道的深化和延伸,可选择走出校门,组织学生通过社会调查、参观工厂农村、采访先进人物等方式开展教学。通过这些丰富多彩的教学方式方法,可以丰富和拓展思想政治教育课的教学空间,改进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学方式方法,更好满足学生对思想政治理论课的需求。
(三)能够拓展思想政治理论课的实践教学资源
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学是主观见之于客观的实践活动,必须坚持理论和实践的统一。由于课程内容具有较强的抽象性,教师必须将抽象的理论与鲜活的社会现实和学生有限的社会体验结合起来,帮助学生解决现实中的困惑和思想上的疑虑,而这一过程必须以增强学生实践体验为基本途径,使学生在实践体验中产生心灵上的共鸣。也就是说,实践教学是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实现人才培养目标的重要环节。
全国统编教材提供的只是理论骨架,其血肉需要用丰富的实践资源去构建,地方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学中可以通过开发利用地域文化资源实现实践教学的创新。首先,地域文化资源的丰富内容和思想价值,是地方高校创新思想政治理论实践课教学的先决条件。地域文化资源可开发成为思想政治理论课程的课程资源,为实践教学提供广阔的体验阵地,为深化、细化和拓展思想政治理论实践课教学提供依托。其次,地方高校利用这些实践资源具有地域优势。地方高校利用地域文化资源推动思想政治理论课程实践教学具有人、财、物等方面的便利,可本着“就近取材”的原则进行教育化的开发,缩短课程与学生之间的距离。最后,地域文化资源能够促进知识向行动的转化。思想政治理论课程不仅要对学生进行知识构建,更要把理论知识上升为学生的价值观,外化为学生的自觉行动。要实现这一点,最好的方法是参加社会实践,在实践中增长知识,进行验证理论和形成新的理论观点。
地方高校利用地域文化资源创新思想政治理论实践课教学模式的主要途径是加强学校和地方的合作,创建与课程教学相适应的实践教学基地,将丰富的实物史料转化为思想政治教育的生动教材,为学生社会实践提供坚实广阔的平台,实现思想政治理论课由课堂内向课堂外的拓展,由小课堂向大课堂的转变。让学生通过亲身体验和熏陶,感受地域文化的氛围和底蕴,使学生从感性认识上升到理性沉思,从中得到做人成才的启迪,最终形成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这样既可吸引学生的眼球,又可叫醒他们的耳朵,还可震撼他们的心灵,真正实现思想政治理论入耳入脑,改变长期以来“上课记笔记,考前背笔记,考后扔笔记”的现状,从而增强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学的针对性和实效性。
二、有利于学生综合素质的提高
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在高校素质教育中发挥着特殊作用,是其他课程无法比拟的。地域文化具有鲜明的地域性、典型性、直观性和生动性等优势,地方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学活动中发掘利用这些地域文化资源,对于提高学生综合素质具有重要作用。
(一)有助于学生“三观”和国家意识的形成
高等学校思想政治理论课是帮助大学生树立正确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的重要途径。地域文化资源运用到地方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程教学过程,可以引导学生把握其审美意义和道德价值,促使学生了解和喜爱地域文化的优秀成分,培养他们热爱乡土和热爱祖国的美好情操,激发他们为建设家乡和建设祖国做贡献的志向,进而形成科学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国家意识是人们在历史进程中形成的对国家的态度、情感、认知,也是人们的信念、习俗、价值认同的复合存在形式。国家文化包含着不同地域的文化,不同地域的人们对地域文化的认知和认同,有助于他们对国家的态度、情感和认知的形成。国家意识的形成和地域文化传承是一致的,这与中国传统“家国同构”的社会政治理念相符合。“家国同构”是儒家文化赖以存在的社会基础,古人“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个人理想的层层递进,就反映了“家”、“宗族”与“国”之间的这种同质联系。因此,对于中国国民而言,爱家乡,进而爱国家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二)有助于学生人文素质的提高
人文素质是指社会中的人建立在人文科学知识之上,通过对人类优秀文化吸纳,受人类优秀文化熏陶所反映出来的精神风貌和内在气质的综合体现。加强大学生人文素质教育是提升大学生社会责任感,塑造大学生完美人格的基础,有利于促进大学生思想道德素质的提高。人文素质教育是多方面的,而地域文化具有独特的文化教育功能,是进行人文素质教育的天然教材,在大学生文化素质教育中担当着不可低估的角色,对于塑造大学生的人文形象具有重要意义。在地方高校思想政治理论教育中引入地域文化的优秀内容,不仅可以增强思想政治教育的人文性、生动性、实践性,还可以提高受教育者的文化品位、审美情趣和品德修养。换言之,优秀的地域文化可以通过思想政治教育课程教育平台,把学生喜闻乐见的地域文化作为文化素质教育的重要素材和切入点,发挥其在学生素质教育中的作用,使学生从身边的生活得到文化的熏陶,增强大学生文化素质教育的实效性。
(三)有助于学生研究性学习能力的培养
《中共中央宣传部、教育部关于进一步加强和改进高等学校思想政治理论课的意见》指出:“教学方式和方法要符合教育教学规律和学生学习特点,提倡启发式、参与式、研究式教学。”从思想政治理论课建设主体来说,思想政治理论课建设包括教与学两个方面,仅仅局限于教师开发利用教学资源、改进教学手段与教学方式方法、重组教学环节等方面是远远不够的。研究性教学不仅要求教师要实施研究性教学,还包含促进学生学习方式向研究性学习转变。所谓研究性学习,是指学生在老师的指导下,从自然界、社会生活中选择和确定专题进行研究,并在研究过程中主动获取知识、应用知识、解决问题的学习活动。地域文化资源的开发过程将为学生开展研究性学习提供平台,学生在研究性学习中使知识和能力有机融合。地域文化资源或来源于学生身边的事情,或来自于自己的家乡,或来自于自己学习的周边环境,大多具体、直观、形象生动,能够使学生身临其境,并具有亲近感,容易引起学生的好奇和探究兴趣与欲望。学生可在老师的指导下去搜集地域文化资源,将学习过程处于可依托性和具体感知性中,促进学生探究问题并形成学习能力,运用所学的理论去分析和解决现实问题,实现由接受性学习向研究性学习转变。
三、有利于推动地域文化与校园文化的融汇共进
地域文化与地方高校办学具有十分密切的联系,一方面,地域文化孕育和滋养地方高校办学特色,对校园文化建设提供强有力的精神指导和文化资源;另一方面,地方高校的办学定位之一就是为地方经济社会发展服务,对地域文化的传承便是其地方服务功能的重要体现。地方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学过程中,通过对地域文化资源的开发利用,为校园文化与地域文化之间搭建了桥梁,对推进地域文化校园文化的融汇共进发挥重要作用。
(一)有利于地方高校的校园文化建设
高校校园文化属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社会主体文化的一个子系统。地方高校与区域社会有着天然的联系,校园文化与区域文化相关度较高,由于长期处于特定的地方文化氛围中,不可避免地受到所在地域历史沿革、文化渊源、地理环境的影响,自然而然地带有所在地域文化的种种特性。作为地方高校,其生源主要来源于本地域,长期积累的地域文化以生物遗传和社会遗传的形式世代延续,深深融入学生的思想意识和行为规范之中,内化为文化心理和性格,并进而约束着他们的思维观念、思维方式、价值取向、道德情操、生活方式,他们的地域文化印记更为明显。地方高校通过思想政治理论课开发利用地域文化资源,可以有效地推动富有地域文化特色且乐于为学生接受的校园文化精神的培育,增强校园文化的育人功能的发挥。
(一)教学现状。目前中学语文教学中的作文教学是普遍处于无序状态,高耗低效现象极其严重,且未引起应有的重视。作文教学的随意性与无序性是导致学生写作能力不如人愿,直至语文教学质量低下的重要原因。
(二)教材现状。人教版高中语文教材将阅读与写作分开编写。写作教材将高中的写作训练分为三个阶段,即:“第一阶段(第一册),按照写作心理的几个方面编排,力图使学生掌握写作规律,提高写作能力。第二阶段(第二至五册),主要培养写作记叙文、议论文和说明文的能力,培养写作几种常用文体的能力,并引导学生尝试文学小创作。第三阶段(第六册),按照写作过程的几个方面编排,力求使学生把握书面语言表达的规律,提高学生的书面表达水平。”第一阶段编排的序列为:感受与思考、想象与联想、再现与表现、个性与创新。第二阶段编排的序列为:记叙文、说明文、议论文和其他各种文体(散文、诗歌等)。第三阶段编排的序列为:立意与选材、思路与结构、文体与文风、本色与文采。很显然,教材编排是从写作的三个角度来体现其序列性的。但教材序列的不合理性也是显然的:第一,教材中三个阶段的划分是按时间的线性来进行的,而在写作实践中这三个序列不是线性发展的。尤其是第一、第三两个阶段的安排,各用一学期时间且是第一学期和最后一个学期,分别从写作心理与写作过程来要求学生掌握写作规律和表达规律,其不可操作性是显而易见的。第一阶段目标难以达成。第二,写作教材内容与阅读教学内容错位。如第三册阅读教材是诗歌与散文,而写作教材却是两个单元的议论文。读与写相背离是不利于学生知识的建构与能力的形成的。第三,写作技巧的指导没有得到重视。这对于大多数教师来说,写作技巧指导无本可依,进而盲目随意。目前作文教学较多地以高考为指挥棒,师生都急功近利,更使写作指导忽略了学生写作能力的逐步建构过程,写作学习偏离了方向,甚至于在压题虚构上耗费精力,这不仅本末倒置,而且也扼杀了学生语文学习的兴趣。结果当然是事与愿违。
二、重建高中作文教学序列的构想
(一)目标定位
高中作文教学应遵循定向原则,即高中三年有明确的总目标,每学年、每学期乃至每单元都要有明确的分目标,这些目标环环相扣,形成合理梯度。
高中语文教学大纲中写作部分要求“作文要观点明确,内容充实,感情真实健康,力求有创意”;“理清思路,确定中心,选取材料,合理安排结构”;“根据需要,展开丰富的联想和想象”;“恰当运用叙述、说明、描写、议论、抒情等表达方式”;“语言要规范、简明、连贯、得体”;“养成观察、积累、思考和多写多改的习惯”;“作文每学期一般不少于5次。三年中其他各类练笔不少于3万字。45分钟能写600字左右的文章”。高中语文课程标准规定:“写作教学应着重培养学生的观察能力、想象能力和表达能力,重视发展学生的思维能力,发展创造性思维。鼓励学生自由地表达、有个性地表达、有创意地表达,尽可能减少对写作的束缚,为学生提供广阔的写作空间。”“在写作教学中,教师应鼓励学生积极参与生活,体验人生,关注社会热点,激发写作欲望。引导学生表达真情实感,不说假话、空话、套话,避免为文造情。指导学生根据写作需要搜集素材,可以采用走访、考察、座谈、问卷等方式进行社会调查,通过图书、报刊、文件、网络、音像等途径获得有用信息。”根据这两份语文教学的纲领性文件要求,我认为高中作文教学的目标可以理解为:
1.培养学生敏锐地观察生活、感受生活的能力,并能积极参与生活、体验人生,在真切的现实生活中挖掘写作素材,激发写作欲望。学会各种搜索写作素材的方法。
2.掌握相应的写作知识,能根据思想与情感的表达需要恰当地选用文体,自如地展开联想与想象,自如地运用写作技巧。
3.发展学生思维能力,面对纷繁复杂的现实生活能发现其中的本质。能辩证地思考,力争能创造性思考。
4.发展学生的表达能力,运用各种表达方式自由地、有个性地表达,并且能进行创造性表达。
(二)教学序列
1.高中作文教学四项目标分解内容及其序列:
(1)积累生活素材:观察与感受生活(观察方法、积累素材的方法)――思考生活(思考身边生活、思考人生、思考社会)。
(2)写作知识:第一,文体知识:记叙文、说明文、议论文、其他文体(散文、小小说、随笔、寓言故事等)。第二,章法技巧:立意、选材、思路、结构。
(3)思维能力:联想能力、想象能力、辩证思维能力、创造性思维能力。
(4)表达能力:表现、再现、文采。
2.各学期作文教学内容及序列:
(1)高一上学期:熟练驾驭记叙文文体;积累生活素材,学会观察与感受生活,思考生活;正确地选材与立意;表达上恰当地运用再现与表现。序列安排:五次记叙文训练的内容:①了解观察生活的途径,训练挖掘生活素材的能力。养成积累的习惯。以写人为主,恰当地运用各种写人的技巧,力求写出人物的个性。②正确处理材料与中心的关系,训练学生思考生活,从生活素材中提炼出自己的独到认识。以叙事为主,力求叙事完整流畅。③熟练地运用再现与表现,叙述清晰流畅,描写绘声绘色,说明简明扼要,抒情议论能成为文章的点睛之笔,揭示与升华作品的主题。④再现与表现做到能寓情于事,寓情于景,寓情于理。⑤写出有个性的记叙文。重点表现自己对生活的独特感受与体验。初步训练创新思维。散文写作训练一次,训练目标为写景抒情,学会借景抒情,托物抒怀。
(2)高一下学期:训练记叙文和说明文。记叙文三次,说明文两次,创新作文一次。记叙文训练目标为写出人物的个性、写出事件的波澜;说明文的目标为条理清楚地说明事物、生动形象地说明事物;创新作文的目标为训练学生逆向思维能力。序列安排为:①训练记叙文,写出人的个性,善于抓住人物的特征传神地刻画人物的心理、肖像、言行或细节,自如地运用直接描写与间接描写等手段,写活人物。②训练记叙文,叙述出事件的波澜,学会运用悬念、倒叙、巧合等手段。③训练记叙文,合理安排文章结构。掌握开头、结尾与过渡的技巧,巧妙地运用叙述、描写、抒情与议论。④训练说明文,抓住事物特征有条理地说明事物,合理地安排好说明顺序,采用恰当的说明方法。⑤训练说明文,生动形象地说明事物,恰当地运用打比方的说明方法和描写的表达方式。⑥创新作文训练,力求写出学生的个性。
(3)高二上学期:训练散文
四次,诗歌一次,个性作文一次。学期目标为:掌握散文写作方法与技巧。训练想象与联想能力、再现与表现能力、创新思维能力。序列为:①散文,训练联想能力。运用各种联想方法,拓宽文章的思路,丰富和加深文章的内容。②散文,训练想象能力,运用想象开拓思路,丰富表现内容,塑造新颖独特的艺术形象。③散文,训练形散神聚、开合收放的技巧。④散文,训练“以小见大”、托物言志、化理为事等构思技巧。⑤诗歌写作,训练选择典型意象用简洁且富有韵味的语言含蓄地表达思想情感。⑥个性作文,训练创新思维。
(4)高二下学期:掌握议论文写作方法与技巧,尝试小小说写作和寓言故事写作。训练逻辑思维能力、辩证思维能力。了解常见的作文题型及审题方法。写作训练六次。议论文三次,小小说、寓言故事各一次,个性作文一次。序列为:①议论文,训练有理有据地说理。积累相应的事理论据和典型的事实论据。②议论文,训练有条有理地论证,掌握议论文常用的几种思路。③议论文,训练辩证地分析事物。④小小说,尝试选择恰当的角度虚构人物和故事情节来反映生活。⑤尝试寓言写作,学会寓理于事。⑥话题作文,学会话题作文的审题,尝试以寓言故事言理。
(5)高三上学期:自如地写作记叙文、说明文、议论文、散文文体,尝试札记、随笔和社会生活评论的写作,掌握文章的修改,写升格作文。全面提高写作能力。写作训练八次,序列为:①记叙文,较为自如地运用写人叙事的技巧,力求人物形象生动、故事情节曲折动人。②说明文、议论文,训练图画作文的题型。针对一幅漫画或一幅哲理性图画写作说明文和议论文。训练联想或想象能力,条理清楚的说明能力,对生活的思考能力、分析能力以及说理能力。③散文,处理立意与选材、构思与结构的能力。④针对上次写作的散文进行修改,写作升级作文。训练作文修改能力。⑤札记、随笔写作,训练学生用这种写作方式提炼思想,积累素材。⑥尝试社会生活评论写作。⑦材料作文,区别材料作文与读后感、话题作文的不同,掌握这种题型的审题与写作方法。⑧个性写作。
(6)高三下学期:训练思维能力、表达能力及应试能力。按照高考大纲中写作能力的要求,前五个学期的目标是基础等级,本学期则力求达到发展等级。即:深刻、丰富、有文采、有创新。写作训练八次。①话题作文,训练审题、拟题以及文体选择。②话题作文的变化类型,训练此类作文的写法,在文体形式上尝试创新。有文采地表达。③训练图画作文,了解图画作文的不同形式及应试措施。④训练材料作文,训练准确审题,在内容上尝试创新。⑤训练续写与改写,训练想像能力与创造能力。⑥训练话题作文,重点训练辩证思维与有文采地表达。⑦升级作文,训练考场作文修改能力。⑧话题作文,训练结构艺术与语言艺术,讲究巧妙的开头与结尾及恰当地选择表达方式。
3.训练形式。
二、读者理论的兴起及其在中国的传播
读者问题之得到重视,始于接受美学等当论学派的兴起。从传统上来看,西方文学理论的主流形态长期以来关注的一直都是文艺与现实的关系问题,古希腊时期由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等人从不同角度阐发的文艺幕仿说,文艺复兴时期由达·芬奇和莎士比亚等人宣扬的文艺镜子说,以及19世纪以来与现实主义创作相表里的各种再现理论都是其典型的代表。近代以来,伴随着人本主义精神价值的崛起,特别是各种感伤主义、浪漫主义文艺思潮的泛滥,注重作家主观心理世界之展露的表现理论又异军突出。至19世纪中叶之后,在历史主义和实证主义哲学思潮的强劲影响之下,无论是取得学科地位的文学史研究,还是一般的文学理论与批评,对文学与其外部因素的关系做因果式的研究也就是韦勒克所谓“文学的外部研究”,均成为文学研究的常态和主流范式。这种研究范式在20世纪上半叶受到了俄国形式主义和英美新批评等新形式主义文学理论与批评流派的挑战和冲击。基于索绪尔结构主义语言学理论及其他人文科学理论的影响,这些新的文学理论流派反对实证主义的文学研究方法,将关注的目光从社会和作者转向了文学本身,提出了各种被称为“自治”理论的文学主张,并深入到文学系统内部研究文学作品本身的存在方式及内在的形式结构,探讨文学之为文学的内在构成规律和秩序,形成了艾布拉姆斯所说的“客体化走向”,即“在原则上把艺术品从所有这些外界参照物中孤立出来看待,把它当作一个内部各部分按其内在联系而构成的自足体来分析,并只根据作品存在方式的内在标准来评判它”。[①]形式主义文学理论虽然在追求文学性的自律化建构中为文学理论带来了一些新的东西,但这种理论倾向同样也是偏颇的,它不仅割裂了文学与社会生活之间的有机联系,也断绝了文学作品与创作者和接受者之间的关系,不仅不能使我们对文学的社会性质和社会功能问题有正确的认识,甚至也不能使我们对文学的存在本身形成科学的解释。因之,在反思形式主义文学理论利弊得失的基础上,20世纪中叶之后的西方文学理论又进一步转向了文学活动与社会、历史和文化的关系上来,转向文学活动系统中接受与影响问题的研究上来,而读者问题的研究则成为新一轮文学理论转向的重心和突破口。
实际上,早在形式主义理论批评大行其道的20世纪上半叶,读者问题即已进入许多文学理论学派的视野。1930年代,现象学文论家茵伽登就在《对文学的艺术作品的认识》中指出,文学作品是一种图式化的构造,它永远不可能通过有限的词句把某个对象的无限丰富的性质完全表现出来,其中包含了许多“空白”和“未定点”,有待于读者在阅读过程中加以填充和具体化。因此,未经阅读的作品只是“潜在的存在”或“可能的存在”,只有通过读者的阅读才能转化为现实的存在、具体的存在。40年代,萨特在《什么是文学?》中又证明,文学活动是一个开放的流动过程,它始于作者的创作,终于读者的接受。作家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读者创造文学对象的,文学作品这个既是具体的又是想象出来的对象只有在作者和读者的联合努力之下才能出现。“既然创造只能在阅读中得到完成,既然艺术家必须委托另一个人来完成他开始做的事情,既然他只有通过读者的意识才能体会到他对于自己的作品而言是最主要的,因此任何文学作品都是一项召唤。写作,这是为了召唤读者以便读者把我借助语言着手进行的揭示转化为客观存在。”[②]由此可见,阅读过程中的读者意识对于再度呈现由作者的写作隐含在文字中的东西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这样一来,读者及其阅读活动在文学中就具有了至为重要的本体论地位。60年代以后,解释学文论和接受美学进一步确立了从读者理解与接受的角度研究文学的方法或范式。伽达默尔从其解释学哲学出发,认为艺术作品不是一个摆在那里以供科学认知的对象,它存在于意义的显现和理解活动之中。在文学理解活动中,读者不是被动地接受外在于己的作品,而总是带着由整体的历史传统内化而成的“前见”参与其中。不同的“前见”意味着不同的视野,理解活动从而正是理解者视野与被理解者视野的融合过程,不同视野的融合过程便形成了作品的效果历史。因此,文学作品的存在展示为向未来的理解无限开放的效果史,而读者的理解则是作品历史性存在的关键。以伽达默尔的“视野融合”和“效果史”理论为基础,接受美学的代表人物姚斯进一步借助“期待视野”的概念,阐明了作品的理解过程即是读者的期待视野对象化的过程,而文学作品的存在史也就是作品与读者的接受相互作用的历史,文学史不是别的,就是作品的接受史,实际上也就是读者期待视野的构成、作用及变化史,读者是文学史不可或缺的构成维度。另一位接受美学代表人物伊瑟尔则在改造现象学文论家茵伽登的作品存在论和伽达默尔的视野融合理论基础上,借助于“文本的召唤结构”和“文本的隐含读者”等术语,从“效应研究”的角度阐明了文学作品是文本与读者之间的一种动态交流形式,进一步揭示了读者在文学作品生成中的创造性作用。解释学文论和接受美学富有成效的探索和强力冲击,使西方文论实现了从以往的“作者中心”和“作品中心”向“读者中心”的现代转向。接受美学之后,英美的读者反应批评进一步强化了读者对于文学活动的重要性,认为本文、意义、文学这些基本概念都不是外在的客体,而只存在于读者的心目之中,是读者经验的产物,读者被极端化地推崇为文学意义和价值的唯一创造者。在对读者的主观反应经验的一味神化之中,读者反应批评彻底解构了本文的客观性存在,打破了伊瑟尔等接受美学家谨慎地维持着的文本与读者的动态交流关系,读者的主观反应成了文学存在的唯一根据。
与西方文论的发展历程相似,我国现当代文论由于深受近代以来的认识论哲学和政治现实的规约和囿限,在长期的发展别注重文学对于社会生活的反映特性及其在社会生活中的意识形态教化功能,因而便自然而然地重视文学活动系统中的创作或生产,相对来说对于文学活动中的接受或消费,对于文学接受或消费的主体——读者则比较忽视。尽管一般的文学理论研究也涉及读者的阅读和接受问题,但作者的创作及其成果——文学作品总是第一位的,是基础和前提,阅读和接受则是第二位的,处于被动和从属的地位。体现在文学理论教科书的编撰中,读者及其阅读和接受问题并没有作为具有构成性和生长性的理论概念和范畴被提出来并加以深入研究,而只是一般性地涉及到阅读和接受中的欣赏和批评及其关系问题。这种状况,只是随着以姚斯和伊瑟尔为代表的接受美学以及与接受美学相关的西方现代文学理论诸流派如现象学文论、存在主义文论、解释学文论和读者反应批评等的介绍和引进,才逐渐有了根本性的变化。
接受美学以及与其相关的读者理论是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伴随着文艺学方法论探寻热潮传入中国的,其引进和传播过程大致可分为两个时期。上世纪80年代中前期是学派名称和基本观点的引进介绍期。1983年,冯汉津翻译了意大利威尼斯大学名誉教授梅雷加利刊载于法国《比较文学杂志》1980年第2期上的《论文学接收》一文,发表于《文艺理论研究》1983年第3期和同年6月的《国外社会科学著作提要》上,首次向大陆学界介绍了以姚斯和伊瑟尔为代表的德国“康斯坦茨学派”的接受美学运动及其基本理论观点,文后的“译者附记”还对这种“新理论”的价值和不足之处做了简要的点评和分析。这之后,1983年末到1984年,张黎分别在《文学评论》1983年第6期和《百科知识》1984年9月号上撰写了《关于接受美学的笔记》和《接受美学——一种新兴的文学研究方法》两篇文章,不仅较为全面地概括了接受美学产生的理论背景和主要内容,而且在介绍以姚斯为代表的联邦德国的接受美学思想的同时,还介绍了以瑙曼为首的民主德国学者和梅拉赫等原苏联学者的某些相关观点。1984年3月,张隆溪在《读书》上发表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关于阐述学与接受美学》一文,进一步介绍了解释学、接受美学和读者反应批评三派注重读者问题的西方理论,并联系中国古代的有关理论资料简论了知音难得和阐释差距的问题。从1985年到1987年,罗悌伦、章国锋、孙津、吴元迈等也分别在《当代文艺思潮》、《文学评论》、《光明日报》等报刊撰写了译介和评述文章,为接受美学在中国的传播起了导夫先路的作用。
从上世纪80年代后期至今,是接受美学在中国的全面传播和相应理论研究深化期。首先是大规模的理论翻译工作。1987年,由周宁、金元浦翻译的《接受美学与接受理论》作为“美学译文丛书”之一由辽宁人民出版社出版,内收接受美学创始人姚斯的代表作《走向接受美学》和美国学者霍拉勒全面介绍接受美学的导论性研究之作《接受理论》。这两部著作的翻译出版,使中文学界得以直接研读美学理论的代表性著作,并对接受美学发生发展的理论渊源和理论流布,代表人物的基本思想以及在文论史上引发的范式革命和论争,有了总体性的了解。1989年,刘小枫选编的《接受美学译文集》和张廷琛选编的《接受理论》分别由三联书店和四川文艺出版社出版。同年美国学者汤普金斯编的《读者反应批评》也经刘峰、袁宪军等人翻译由文化艺术出版社出版。这几部选编本的出版,标志着接受美学理论文本的翻译工作在中国全面展开。进入90年代以后,姚斯的另一部代表作《审美经验与文学解释学》也翻译过来,先是由朱立元译出该书的前半部分,以《审美经验论》之名由作家出版社出版(1993年),不久由顾建光等人翻译的全译本也在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1997年)。接受美学的另一位创始人沃尔夫冈·伊瑟尔的代表作《阅读活动》也经由不同译者的翻译,分别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和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同时一些读者反应批评学派代表人物的著作,如诺曼·霍兰德的《文学反应动力学》(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斯坦利·费什的文集《读者反应批评:理论与实践》(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8)等也相继翻译出版。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原民主德国以瑙曼为首的一些接受美学家的理论成果也由范大灿选编,于1997年由文化艺术出版社以《作品、文学史与读者》为题结集出版。瑙曼等人把马克思关于生产与消费之间相互依存的辩证关系学说引入文学理论来研究读者问题,在接受理论研究中独树一帜,别开生面。这些新的译著活动,使接受美学的基本理论及其最新发展在我国得到全面传播[③],同时也为中国学界的相关研究提供了丰富的资料保证和理论参照。
伴随着接受理论在中国的译介和传播,中国学界也相应展开了对接受理论的研究和对读者问题的自主理论探索。这些研究和探索概而论之,可分述为三个方面:一是对于欧美的接受理论的研究。这方面的研究,从早期的观点介绍期就已开始了,迄今为止,除大量的单篇论文之外,还出现了多部系统性的研究专著,其中最重要的当属朱立元的《接受美学》(上海人民出版社,1989)[④]和金元浦的《读者反应文论》(山东教育出版社,1998)。这两部著作的研究对象和范围都没有仅仅局限于康斯坦茨学派的接受美学,都涉及到了接受理论的理论渊源与其不同阶段、不同国度的发展,而且都具有条陈缕析、述评结合的理论特点,不过在结构方式和著述着眼点上则各具用心,各有千秋。朱著除导论对接受美学的诞生及其发展进行了概括的梳理与分析之外,着重从文学本体论、文学作品论、文学认识论、文学创作论、文学价值论、文学效果论、文学批评论、文学历史观诸方面对接受理论做全面、系统的研究,意图“吸收、综合接受美学各派的合理因素和独创成果,结合中国文学、美学的历史与现状,从‘读者接受’这一特定角度切入,对相关的重要课题作出与传统美学不同的思考与回答,初步建立一个有自己内在逻辑联系的、相对独立和完整的美学分支学科——接受美学——的理论框架”。[⑤]而金著在结构上大致按理论流变的时间顺序和国别分为三编,上编侧重论述康斯坦茨学派接受美学诞生与发展的理论背景、渊源与理论主张,中编论述读者反应批评的诞生语境、理论流变和代表性理论家的理论观点,下编论述接受反应文论与新历史主义的合流及其中国化的历程与途径等问题,而切入点则是当代解释学的“语言论转向”和文论研究的范式转换中读者反应批评的独特理论价值,力求“将接受反应文论放到当代对话交流理论的更深层次上加以理解并努力实践,在中西汇通中形成我国当代批评的解释一接受理论话语及批评共同体”。[⑥]
由朱立元和金元浦等人的接受美学研究可以看到,他们不是简单地把自己的研究定位于“我注六经”上,而是意图在我注六经的基础上最终达到“六经注我”——创造自己的理论话语和体系的目的,这就使他们的研究有了更高的旨趣。而这种旨趣正与接受理论研究中的第二种情况相契合——追求自己的理论创新,这主要包括借鉴接受理论中有价值的观点以支撑和充实自己的理论建构与提出并解决读者接受活动中的新问题以建构新的接受理论两个方面。就前一方面来说,王春元的《文学原理——作品论》(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89)、钱中文的《文学原理——发展论》(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89)以及栾昌大的《艺术哲学——艺术的主体与客体》(长春,吉林教育出版社,1993)等,都做出了比较成功的努力。比如钱中文在《文学原理——发展论》中将文学接受理论作为文学本体论的有机组成部分加以吸收,从而对阅读与文学价值的形成、创作主体的审美要求和读者期待与体裁的规范和反规范的关系等问题做出了不同于既往的精辟阐述,显示出了接受美学理论所具有的理论生成潜力。就后一方面来说,丁宁的《接受之维》(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1992)从接受美学与精神分析理论出发对艺术接受心理及其与文化惯例、文化机制关系的研究,谭学纯、唐跃、朱玲合著的《接受修辞学》(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2)从语言学角度对文学的修辞接受的研究,金元浦的《文学解释学:文学的审美阐释和意义生成》(长春,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和《文学阐读学》(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等著从20世纪西方哲学的语言学转向角度对文学阅读规律的研究,以及王列生对文学接受能力的研究[⑦],何西来对文学鉴赏中的风格选择的研究[⑧],钱念孙从接受美学角度对文学民族性问题的新论[⑨],均显示出追求创新的理论意向,是接受理论中国化的重要创获。
中国接受理论研究中的第三种情况就是立足于当代有中国特色的接受理论的创造,对中国古代文论中的读者接受思想和相关资源的发掘与研究。接受理论的引入,开启了中国古典文艺理论研究的一个新视角。中国古典诗文的虚灵特点和“诗无达诂”的认识,客观上要求着阅读者的积极介入,而中国古典文学批评理论对“知音”的重视,对“兴趣”、“妙悟”、“玩味”等等的推崇更是强化了读者在文学活动中的地位和作用,这一切致使中国古典批评理论与西方现代接受理论有了较多契合之处。吴奔星先生认为“中国虽无接受美学之名,早有接受美学之实”[⑩],这一判断可以说是许多学者的共识。基于这种共识,不仅许多古典文论界的研究者而且也有不少文学理论界的研究者,都力主在发掘中国古典批评理论源远流长的接受阐释学思想传统基础上建设具有中国特色的当代接受阐释学。自上世纪80年代后期以来,许多研究者在这一方面做出了富有见识的开拓与探索,不仅发表了大量研究性论文,还产生了多项系统性、富有总体理论建构特色的成果。如张思齐的《中国接受美学导论》(成都,巴蜀出版社,1989)、龙协涛的《文学读解与美的再创造》(台北,台湾时报文化出版公司,1993)、加拿大籍华人叶嘉莹的《中国词学的现代观》(长沙,岳麓书社,1992)、陈文忠的《中国古典诗歌接受史研究》(合肥,安徽大学出版社,1998)以及邓新华的《中国古代接受诗学》(武汉,武汉出版社,2000)等。这些著作或侧重中国古代读者接受思想历史脉络的梳理和不同批评家理论建树的揭示,或侧重读者接受的基本规律的总结与相关问题的探讨,其意皆在中西思想的交流对话中发掘中国古代文学接受思想的现代价值,以创造有中国特色的当代文学接受理论。
西方文学接受理论在中国的传播,为当代中国文学理论研究注入了新的活力,提供了新的动力,有其合理性和积极意义。但是,也不能不指出,20多年来,中国学界对接受理论的引进和接受也存在着不少问题,其中有两点极为突出:一是不加选择与批判地照单接受。不少理论研究者自然而然地全盘接受了接受理论的观点、主张和整体理论系统,以为如此即可实现自身理论话语和研究范式的彻底转换,没有或很少意识到早期的接受美学和稍后的读者反应批评过高地评价读者在文学活动中的作用甚至把读者视为文学唯一的上帝,一味地消解作家的存在和文本的客观性也有其理论上的片面性,同时也没有意识到即使是接受理论中富有创新价值的概念、范畴和理论观点与主张,也应根据中国当下的理论与批评的具体语境做本土化的转换与改造,没有意识到仅仅是认同和运用他人000000000的理论观点和话语并不能形成真正属于自己的理论观点和话语,就像始终购买国外的专利在中国做来料加工的生产永远形不成自己的知识产权和企业品牌一样。不少的研究论著,只是现成地挪用西方接受理论的观点和主张,而缺乏真正的理论创新。二是想当然地认同了接受美学关于马克思主义美学不重视读者问题的指责。接受美学的创始人姚斯认为,正统的马克思主义美学囿于文学反映理论而否定艺术形式的独立性,也忽略文学的历史性,从而对读者、听者、观点的接受因素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他认为,“正统马克思主义美学对待读者与对待作者毫无区别:它追究读者的社会地位,或力图在一个再现的社会结构中认识它。”[11]这种指责具体到某些个别的理论家身上看,也许有一定的道理,但用来概括整个马克思主义美学,就不那么确切了。正如原东德学者瑙曼等人所已指出的,在马克思主义经典理论中不仅包含着丰富的读者接受思想,而且只有在马克思主义基础上才能建立起真正科学的艺术接受理论。但是从国内对接受理论的接受状况来看,瑙曼等原东德学者的努力并未引起广泛的重视,许多接受理论的信奉者自觉不自学地认为只要简单地拿来现成的接受理论即可用以扩展现有马克思主义理论版图,甚至可以整体地改造马克思主义美学的面貌,没有想到从经典马克主义文论传统中寻求读者接受理论的建构资料,更较少想到从马克思主义理论自身出发来辩证地思考一下马克思主义的读者理论与接受美学的读者理论可能有的或应该有的差异,从而在马克思主义的基础上建构起一个新的读者理论体系。这两个突出的问题,是中国的接受理论走向深入,特别是走向更高理论创新境界的障碍。
三、经典马克思主义读者理论的内容和特点
早在接受美学在中国传播之初,就有学者敏锐地注意到马克思主义与读者接受理论的关系问题。1986年11月,李心峰在其撰写的《马克思主义美学中的“接受”问题》一文的开篇指出:“认真思考接受美学提出的一些重要问题,科学地解释艺术接受在艺术活动中的地位及艺术接受的内在机制等等,探索一下马克思主义美学应该如何对待艺术接受这一当前理论界的热门课题,这对于建设和发展马克思主义文艺科学,显然是有意义的事情。”[12]该文一方面肯定了接受美学在纠正以往的美学、文艺理论大多仅注重于艺术主体的创造活动和艺术作品这两个环节的偏颇上的贡献与特色,也依据历史唯物主义的原则分析了接受美学在文学的历史性问题的解释上的不足之处;同时该文明确指出在马克思主义美学中,对于读者与艺术接受问题的思考决不是一片空白,文中着重分析了马克思关于一般生产与消费的辩证关系理论对于正确解决读者接受在整个艺术活动中的地位的方法论意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对于理解艺术接受的历史性的理论价值,并提及了马克思关于“艺术的需要”和艺术审美能力的有关思想与艺术接受问题的关系。这之后,朱立元在其《接受美学》一书的第二章“文学本体论:对文学的存在方式的探讨”中引述并分析了马克思关于生产与消费的辩证关系对认识文学创造和接受的社会交流过程的深刻、重要的启示意义。上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接受美学理论的传播及其影响的日益广泛和深入,中国的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研究界开始较多地关注马克思主义与读者接受问题的关系问题,但除去少量研究马克思的论文外,大多集中在对的读者接受理论思想的研究,其中比较重要的有吴慧颖的《对文学接受理论的重大贡献》(《文艺研究》1992年第4期)、李树荣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的文艺系统观和接受美学观》(《民族艺术研究》,1993年第6期),程钧的《文艺思想与文艺接受理论》(《江苏教育学院学报》1992年第2期)、黎辛、靳绍彤的《的文艺接受论》(《长沙电力学院学报》2000年第3期)和童庆炳的《的美学思想新论》(《河北学刊》2003年第6期)等,这些文章各自从不同的角度和方面,对的文学接受思想做了富有见识的阐发。比如吴慧颖的文章归综了关于文学的接受者和接受的分类的思想,童庆炳的文章则对美学思想中的“读者意识”与其“以人民为本位”的核心思想的有机联系做了辩证、深入的分析。不过,尽管有这样一些研究成果可以一述,但总体上来看,相比于整个理论界对西方接受理论广泛的大规模的接受、研究乃至认同,20年多年来国内理论界对马克思主义与读者意识的关系的研究还是很不够的,这不仅是规模和数量小的问题,更主要的是这种研究还缺少一个更为阔大的视野,没有把整个的马克思主义作为一个统一的维度来展开理论思考的空间,因而也就不能或者很少能把作为一个整体的马克思主义的读者理论与西方现代的接受理论做出理论上的比较,从而在比较与对话中进一步深化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的读者理论。
诚如不少同志已指出过的,读者问题其实一直是存在于马克思主义经典理论家的视野之内的。大致说来,马克思主义首先是马克思主义经典理论家对读者接受问题的关注和理论发展经历了两个大的阶段。19世纪40年代至19世纪末是第一阶段。此一时期,马克思主义美学创始人马克思和恩格斯从艺术的解放使命和创作效果的角度,并从生产与消费、创作与接受的辩证关系出发或间接或直接地谈到了读者问题。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等著述中,不仅从一般的生产与消费的辩证关系角度间接地论及了文学消费或接受的重要作用,而且明确地论及了读者的审美接受能力和审美需要对于文学接受的必要性。而恩格斯终其一生,也一直非常重视社会各界的艺术接受状况,尤其是新兴无产阶级的艺术创作和接受状况。尤其重要的是,马克思恩格斯所共同创立和完善起来的历史唯物主义与辩证唯物主义哲学理论,为文学意义生成和文学接受的历史性,为文学接受的需要、能力和类型等问题的研究提供了科学的解释方法。可以这样说,现代文学接受理论所论述的许多问题在马克思、恩格斯那里都已经不同程度地涉及到了。20世纪初叶以来,是马克思主义接受理论的进一步发展阶段。在20世纪上半叶,列宁、李卜克内西、等又进一步将人民大众作为接受的主体,把为人民大众服务提到文艺活动的原则性高度上加以论述。德国共产党创始人之一卡尔·李卜克内西在其出版于1922年的《社会发展规律概论》第二章“艺术”中,将作为社会现象的艺术分解为三个因素:艺术家、艺术作品和艺术感受者。由艺术家和艺术作品的关系形成艺术创造的心理学,由感受者和艺术作品的关系形成艺术享受的心理学。而从艺术本体的角度来看,人民与艺术活动的三个因素之间均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首先,人民作为主体,作为艺术的创造者而存在;其次,人民作为客体,作为描写素材而存在;最后,人民作为感受者,作为艺术的消费者而存在。这些论述显然是对列宁文艺为千千万万劳动人民服务思想的进一步深化和系统发展。40年代,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又把文艺为什么人服务的问题作为一个根本的问题、原则的问题提了出来。在坚持文艺为人民服务的前提下,特别阐明了文艺创作要有民族的作风和气派、民族的形式和风格,以适合和满足人民大众的审美心理和审美要求,并结合中国的特有实际,对文学读者的不同类型作了科学的划分。对读者接受问题的重视,仅从“接受”、“接受者”这两个词语在《讲话》中出现11次之多即可窥见一斑。童庆炳先生认为,如果单从“发明权”或“源头”上来考虑,“接受”、“接受者”这两个概念以及现代接受美学的思想雏形应当是产生于六十余年前的《讲话》,“正是提出接受美学的第一人。”[13]究竟要不要将定为提出接受美学的第一人可以再讨论,但对马克思主义接受美学所做出的历史性贡献则是不容置疑的。此外,在现代西方马克思主义美学诸思想家那里,同样包含了关于读者问题的许多有关论述和思想,也构成现代马克思主义读者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如卢卡契在其美学代表作《审美特性》中对审美感受和作为美学一般范畴的“陶冶”的阐述,以及布莱希特以“间离化”为核心的史诗剧理论等,都包含了对于读者问题的高度重视。瑙曼认为,在马克思主义美学范围内,促使人们开始研究接受问题的原动力,是来自布莱希特的诗学理论和实践[14]。这一意见,也是值得引起我们注意的。而在中国当代,邓小平《在中国文学艺术工作者第四次代表大会上的祝辞》又在当代新的历史条件下进一步明确了马克思主义文艺为人民服务的宗旨,《祝辞》关于“文艺属于人民”,“人民是文艺工作者的母亲”,“人民需要艺术,艺术更需要人民”,以及“对人民负责的文艺工作者,要始终不渝地面向广大群众,在艺术上精益求精,力戒粗制滥造,认真严肃地考虑自己作品的社会效果,力求把最好的精神食粮贡献给人民”[15]等等的观点和思想,是马克思主义经典文论有关思想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的继承和发展,集中体现出了当代马克思主义读者理论的核心观念,这就是把人民大众的审美需求作为文学艺术工作的第一要务。
从总体上来看,马克思主义读者接受理论主要包括了四个方面的内容:首先,它把通过艺术审美教育促进人的全面发展作为艺术活动的根本目的。马克思主义文艺观有两个基本观点最值得注意,一是从创作角度提出了艺术是人类掌握世界的特殊方式,二是从艺术的功能或目的角度提出了艺术属于人民,应该为人民大众服务。这两个观点有其内在的联系,这就是通过艺术活动(艺术的生产与消费)实现人生价值和社会理想,促进人性和社会的全面和谐发展。早在1905年的《党的组织和党的出版物》中,列宁就提出了自由的写作应该为千千万万劳动人民服务的主张。十月革命之后,在与蔡特金的谈话中,列宁又明确指出:“艺术属于人民。它必须深深地扎根于广大劳动群众中间。它必须为群众所了解和爱好。它必须从群众的感情、思想和愿望方面把他们团结起来并使他们得到提高。”[16]着眼于人民的精神需求和精神上的丰富与提高,是马克思主义读者理论最为突出的特点。可以说,在马克思主义的人学思想中,是否具有艺术审美的能力从来都是衡量人性丰富性的一个重要标志,而在马克思主义的社会理想中,通过艺术审美展示人的自由、发展人的个性也历来都是标志社会进步的一个尺度。理想的社会应该是自由人的联合体,而自由的人应该是能自由地发展个人天赋艺术审美能力或通过艺术审美展示出自己的自由本性的审美的人。就此而言,马克思主义读者接受理论也是讲意义的,但其意义与接受美学等的意义论是很不相同的。前者的意义论首先是就艺术与人生、社会的关系而言,而后者所关注的意义则只是文本在与读者的接受关系中形成的作品的审美价值。将读者的审美接受放到与人生和社会理想的关联中加以思考,这就大大扩展了马克思主义读者接受理论的学术视野,并提高了其思想创新的理论境界。
其次,马克思关于生产与消费辩证关系的理论为读者接受理论确立了正确的理论基础和关系框架。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中,马克思辩证地阐明,作为人类主体行为的两个不同的要素,生产与消费是有区别的,但在现实的历史活动中,这相互对立的两个要素又是具有内在统一性的,“在两者之间存在着一种中介运动。生产中介者消费,它创造出消费的材料,没有生产,消费就没有对象。但是消费也中介着生产,因为正是消费替产品创造了主体,产品对这个主体才是产品。产品在消费中才得到最后完成。……没有生产,就没有消费;但是,没有消费,也就没有生产,因为如果没有消费,生产就没有目的。”[17]具体说来,虽然在生产与消费的矛盾统一关系中,生产创造出消费的对象、消费的方式和消费的动力,因而具有起点性质和支配作用,但消费也不纯粹是被动的行为。消费从两方面中介着或者说生产着生产:一是只有在消费中产品才成为现实的产品,因为正是消费替产品创造了主体,产品对这个主体才是产品,才是对象;二是消费创造出作为生产前提的新的生产的需要,也就是创造出生产的观念上的内在动机。“如果说,生产在外部提供消费的对象是显而易见的,那么,同样显而易见的是,消费在观念上提出生产的对象,把它作为内心的图象、作为需要,作为动力和目的提出来。消费创造出还是在主观形式上的生产对象。没有需要,就没有生产。而消费则把需要再生产出来。”[18]虽然马克思在这里谈的是一般的特别是物质的生产与消费活动,但也完全适用于揭示艺术生产与艺术消费之间的相互作用关系。在完整的艺术活动过程中,一方面艺术生产按照美的规律创造文艺作品,满足了艺术消费者的审美需要,不断地造成主体精神世界的丰富性;另一方面,这种需要的满足,又形成并提高了艺术消费者的审美能力和审美需要,反过来对艺术生产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由此推动艺术生产向更高更美的境界发展。正如马克思后来谈到钢琴演奏者的生产时所指出的:“钢琴演奏者生产了音乐,满足了我们的音乐感,不是也在某种意义上生产了音乐感吗?……钢琴演奏者刺激生产;部分地是由于他使我们的个性更加精力充沛,更加生气勃勃,或者在通常的意义上说,他唤起了新的需要,而为满足这种需要,就要用更大的努力来从事直接的物质生产。”[19]文艺的生产与文艺的消费就是在这种相互依存、相互促进的互动过程中不断提高和发展的。因此,将读者接受问题置于生产与消费这一辩证关系框架中加以分析,既能给予读者接受问题以应有的地位和足够的重视,又能对其在文艺活动中的具体作用形成准确恰当的理性认识和把握。
再次,马克思主义经典文论家基于读者阶级立场以及文化心理结构的不同,从政治学、社会学的角度对读者作出了类型划分。接受美学家姚斯提出过个人期待视野与公共期待视野的区分,这一区分涉及到读者的群体类型和个体差异的问题,但对于由不同读者群的差异而形成的不同的群体读者类型问题则没有进一步的研究。马克思主义经典文论家则不仅注重读者作为接受主体的群体类型与个体差异的区分,而且还特别注重不同的群体读者类型之间的区分。在19世纪后期和20世纪早期,马克思、恩格斯和列宁等,从阶级对立的现实出发,在他们的文艺书信和论文——如恩格斯致敏·考茨基的信和列宁《党的组织和党的出版物》——中论及资产阶级的读者与无产阶级读者基于其阶级利益和成见,对于文学艺术的不同的要求和接受态度,并且提醒作者在创作时一定要考虑到读者圈子的不同对文学接受的规约和影响。至上世纪四十年代初,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根据中国当时的情况,进一步对文艺接受的群体类型问题做出了具体的分类和分析。他提出,就中国当时的情况而论,既存在着不同阶级的文艺,如封建主义的文艺、资产阶级的文艺、汉奸文艺和为人民大众服务的革命文艺,也存在着不同阶级文艺的接受群体,不同阶级的文艺满足不同阶级的接受者的需要,而不同阶级的接受者对于不同阶级的文艺也各有其不同评价标准和接受态度:“资产阶级对于无产阶级的文学艺术,不管其艺术成就怎样高,总是排斥的。无产阶级对于过去时代的文学艺术作品,也必须首先检查它们对待人民的态度如何,在历史上有无进步意义,而分别采取不同态度。”[20]这是从阶级的角度区分读者类型。而从接受者的文化水平和艺术素养的角度看,当时的读者又可分为暂时还只能接受“下里巴人”的工农兵读者群和喜欢欣赏“阳春白雪”的少数人的读者群。基于这种读者分类,指出当时解放区的文化工作首先应该是“雪中送炭”,以文艺普及工作为主,但在普及的基础上,也要着眼于提高,做“锦上添花”的工作,要努力把“下里巴人”和“阳春白雪”结合起来,把普及和提高结合起来。童庆炳先生认为,关于“下里巴人”和“阳春白雪”的分类,以及普及与提高辩证关系的论述,包含了很丰富的接受美学思想,对当时读者的期待视野作了很好的分析,不仅包含了对读者类型的政治学、社会学分类,而且隐含着把读者的期待视野视为一个由低向高的运动过程,从动态发展中辩证认识期待视野,以及要求文艺家对工农兵的期待视野既要适应(服务)又要加以提高的科学态度等思想,这种看法是非常切合实际的。[21]除此之外,在《讲话》中关于文艺为工农兵服务也为城市小资产阶级读者服务的思想,在《同音乐工作者的谈话》等文中关于文艺必须尊重与适应民族的审美心理和习惯的思想等,实际上也隐含着对读者类型的区分。
最后,马克思主义经典文论家的文艺批评实践和相关理论著述还涉及并论述到了艺术接受能力、艺术的需要及艺术的历史接受过程中的“曲解”等问题。费尔巴哈曾经说过:“如果你对于音乐没有欣赏力,没有感情,那么你听到最美的音乐,也只是像听到耳边吹过的风、或者脚下流过的水一样。”[22]马克思颇为赞同这一观点。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把有音乐感的耳朵、能感受形式美的眼睛这类审美感觉称之为“能感受人的快乐和确证自己是属人的本质力量的感觉”,认为这类感觉是人进行审美活动必备的主体条件,指出“对于没有音乐感的耳朵说来,最美的音乐也毫无意义,不是对象,因为我的对象只能是我的一种本质力量的确证……任何一个对象对我的意义(它只是对那个与它相适应的感觉说来才有意义)都以我的感觉所及的程度为限”。[23]由此,他特别强调提高艺术修养对于艺术接受的重要性:“如果你想得到艺术的享受,那你就必须是一个有艺术修养的人。”[24]当然,马克思也指出,人的审美能力并不是由人的生物本能所带来的东西,而是以往全部世界历史的产物,是在人与自然、主体与客体的实践关系中形成的。同样,人的艺术修养是在艺术实践活动中逐渐养成的。正因如此,所以人的审美能力和艺术修养水平的有无、高低常常是受到个人生存其间的社会历史条件制约的。马克思指出,“忧心忡忡的穷人甚至对最美丽的景色都没有什么感觉;贩卖矿物的商人只看到矿物的商业价值,而看不到矿物的美和特性”[25],他们或是囿于穷困,或是惑于矿物的商业利润,总之是囿于粗陋的实际需要的感觉,因而不能对景色和矿物的美产生审美的享受的感觉。这些论述,实际上都触及到艺术接受中的期待视野问题。在1861年写给拉萨尔的一封信中,马克思还曾谈到法国古典主义时期的剧作家们对于希腊戏剧的“曲解”问题,他写道:“毫无疑问,路易十四时期的法国剧作家从理论上构想的那种三一律,是建立在对希腊戏剧(及其解释者亚里士多德)的曲解上的。但是,另一方面,同样毫无疑问,他们正是依照他们自己艺术的需要来理解希腊人的,因而在达西埃和其他人向他们正确解释了亚里士多德以后,他们还是长时期地坚持这种所谓的‘古典’戏剧。”[26]在这里,马克思指出,在艺术的历史接受活动中,人们是基于其“艺术的需要”理解古人的创作的。虽然这种理解有时可能误解甚至“曲解”,但有可能“被曲解了的形式正好是普遍的形式,并且在社会的一定发展阶段上是适于普遍应用的形式”[27],因而即便是误解甚至“曲解”,也是有其社会存在基础和历史合理性的。这一思想,显然既与艺术解释学有关解释者的“前见”的观点有相通性,又有其区别。伽达默尔的艺术解释学认为解释者的“前见”有“真前见”与“伪前见”之分,“真前见”使本质理解得以可能,而“伪前见”则导致误解,导致对艺术本真的遮蔽;解释活动作为一种揭示真理的去蔽活动应该设法克服“伪前见”所导致的误解,而马克思却认为“曲解”在一定的社会历史条件下既是必然的,也是有其合理性的。此外,西方现代文学接受理论所提出的许多富有学术生成力的理论观点也都可以从经典马克思主义文论那里追溯其思想渊源。比如马克思关于生产也创造出消费的对象、消费的方式和消费的动力的思想就蕴含着接受美学所谓“召唤结构”、“隐含的读者”的观点;关于消费使生产出来的产品成为现实的产品的思想可以引申出接受美学“本文”与“作品”相区别的思想;关于消费在观念上提出生产的对象的观点又与接受美学有关“期待视野”的见解相吻合,如此等等。隐含在马克思主义经典文论家理论言说中的这些读者接受理论思想资源,有待于我们去做深入的发掘、整理和研究。
这里应该指出的是,在系统地发掘和总结马克思主义经典文论家有关读者接受理论的时候,应该清醒地认识到,马克思主义读者接受理论以历史唯物主义关于人民群众是历史创造主体的思想为理论基础,是马克思主义的群众观点和群众路线在文艺领域的延伸,它与现代西方诸美学流派的读者接受观在总体上具有不同的性质和特点。首先,接受美学和读者反应批评等只是在艺术本身的范围内思考读者问题,其所谓的读者并不是现实的人,而是抽象的人,是脱离了社会规约的纯意识活动的主体。而马克思主义的读者首先关注的是人民大众,其读者接受观是在文艺活动与社会生活的整体联系中思考读者问题。在马克思主义看来,艺术与审美的理想是与社会的解放和人的全面发展的理想密不可分的,艺术活动满足人民大众的审美需求,最终目的也是为了社会与人的全面解放与和谐发展。因此,读者问题的探讨,必须与人民大众的审美需求紧密结合起来,同时必须从人民大众的历史活动来解释审美需求的发生动因和文学理解活动的历史性等问题,这与接受美学等西方现代接受理论是很不相同的。诚如原民主德国学者溯贝尔所指出的,姚斯等人的接受美学理论将读者的期待视野及其文艺接受问题严格地限制在文学范围之内,在纯审美的也就是纯意识的范围内来谈论读者,这种读者观就“忽视了由所属阶层所决定的、又为个人阅历所折射出的具体的阅读经验必然具有的社会差别。”同时,接受美学仅仅从期待视野的形成和变化中,从读者与作品的对话关系中来认识文学的历史性,把文学的历史性简单地理解为接受理解的传递,也就是归结为作品的效果历史,“以这样的历史观既不能说明文学的辩证现象,又无法解释文学的实际的历史运动”。[28]另一位原民主德国理论家丁·施莱特尔也在谈到接受美学的哲学基础——解释学时指出:“由于历史在这儿几乎被归结为作用史,所以,历史仅仅表现为理解水平相互交叉和和渗透过程中的中介裁判。……把‘历史’归结为‘历史性’,把历史的范围限制在已经表述出来的、思想的作用史上,……考察这些成分不是把注意力放在物质活动上或者放在社会劳动上,而是把上层建筑的成分确定为人的生活和共同生活的决定性的基础,当代解释学的这一最深刻的唯心主义特征,当然不会让我们感到吃惊”[29]。西方接受理论的这些理论缺陷只有通过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主义理论才能得以克服。因为无论是文学的生产,还是文学的接受都不过是历史过程的一部分,都只有放到各自发生和进行的具体历史条件中才能得到科学的解释。
与对“读者”的理解不同紧密相关的另一点是,接受美学等西方现代各种文学接受理论虽然有时在学理上也承认创作的价值,承认文本的先在性,但却通过作品的生成性、意义的历史性、阅释的相对性等等的论述,实际上贬低、抹煞了文艺创作和文本的先在性价值,把读者抬到独尊的地步,将读者接受在艺术活动中的作用绝对化、片面化,从而割裂了文学的接受与文学的生产在社会审美文化建构中本应具有的有机联系。马克思主义经典文论则是在生产与消费、创作与接受、作品与读者的整体辩证关联系统中思考读者接受问题,它重视读者的审美需求,重视读者的接受心理和审美理想等等在艺术活动中的重要地位和能动作用,把满足人民群众的审美需求作为文艺活动的直接目的,也非常注重文艺生产对文艺消费的制约和引导,强调创作主体对于读者所应承担的社会责任。因此,马克思主义的读者理论不是孤立地看待读者问题,不把读者看得至高无上,让作品屈从于读者专横的支配力,而认为只有将读者置于由具体的社会历史条件所决定、由生产与消费的互依互动构成的艺术文化关系结构中,才能就其接受问题做出科学的认识和定位。对读者的这种历史辩证的考察和认识是对那些走向极端、将读者抬到不适当地位的接受理论观点的科学反拨与校正。
四、马克思主义读者理论的当代境遇与理论转型
从19世纪中叶到20世纪中叶,整个世界处于社会主义革命和民族解放的大浪潮之中。由于革命能够发生并且能够取得胜利的前提条件是大众的觉醒,这就使得那时的马克思主义经典文论家更加关注对于人民大众的文化启蒙、革命教育问题,其读者理论自然也就更多地带有政治化的色彩。20世纪中叶以后,随着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结束,尤其是由美、苏两个超级大国相对峙造成的冷战格局结束以来,世界进入了和平发展时期,与此同时我们国家也逐渐结束了夺取政权、巩固政权、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而转入了以经济建设为主的时期。在这种新的历史条件下,伴随着大众文化的日益流行、文化产业的蓬勃发展和文化领域意识形态斗争与控制的相对弱化,读者文学接受的状况也相应发生了变化,在总体格局上实现了由突出政治向侧重审美的位移。在目前,我们甚至已经可以将文艺活动、文艺工作作为一个单独的领域和一项特殊的事业与其他领域和事业分别开来加以谈论和研究。这样,对读者接受问题的思考也自然要回到艺术活动本身,回到创作与接受、作品与读者的具体关系上来,而不必再把这种思考赋予过多的政治伦理色彩了。当然,这不是说这其中已经没有或不存在政治问题了。强调用正确的理论武装人,用高尚的精神塑造人,用优秀的作品鼓舞人,强调弘扬社会主义的主旋律,这其中依然有一个政治性的问题。但应该承认,政治上的启蒙和教育的确已不再是文艺的唯一动能,在许多影视作品和文学作品中甚至已经不是主要的功能了。
基于上述新的社会历史形势和审美文化条件的新变化,马克思主义的读者接受理论在坚持文艺的人民方向的前提之下,也应该适应客观形势的变化,在理论研究格局和内容上实现新的理论创新甚至理论转化。具体而言,主要包括如下五个方面:
其一,在接受主体身份的研究上,应由注重群体读者转向注重个体读者。把人民群众作为艺术文化接受的主体,强调从人民群众的需要出发看待艺术文化工作,是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基本点。由于在列宁的时代和发表《讲话》的时代,还处在阶级斗争、民族斗争的形势之下,处在政治革命的时代,因此,阶级和群体的需要是关键的,艺术创作首先要考虑阶级和群体的审美需求。无论在列宁那里,还是在那里,文学艺术的接受者都首先不是指个体的读者,而是指“人民”或“人民群众”。尽管在讲话中对什么是人民大众作了进一步的分类,将最广大的人民大众分为革命的工人、农民、兵士和城市小资产阶级四种人,但这种分类依然是着眼于群体而不是个体。而在和平发展年代,尤其是在把满足人民各方面的物质和精神文化需求作为社会发展动力和目标的当今时代,则更应关注个体审美需要的多样性,关注不同的阶层、不同的个人艺术趣味和审美需要的差异性,这是发展人民群众丰富多样的个性所必需的。当今的中国,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和物质生活的提高以及休闲时间的增多,广大的人民群众在精神生活上有了越来越多的需要和个体化追求,在艺术审美的领域也在追求着并实现着自己的自由个性。尽管由于大众舆论工具的炒作和操控,人们的艺术接受还常常出现趋同化、类同化的倾向,但个体的自由选择和个人趣味的伸张毕竟已经成为可能发生、已然发生的现实,这是读者接受理论由注重群体读者转向注重个体读者的社会基础和艺术活动基础。
其二,在读者的艺术审美层次问题上,应由低层次艺术教育的普及转向高层次艺术审美水平的提高。早在19世纪四十年代,当无产阶级作为一个新兴的阶级刚刚踏上世界历史舞台的时候,马克思恩格斯就对工人阶级在社会主义者的组织下接受教育、出版书刊、阅读进步作家的作品以及从事文学创作活动给予高度的重视和称赞,认为这是下层阶级把自己提高到精神发展的更高水平的有益努力。十月革命之后,列宁又指出:“为了使艺术可以接近人民,人民可以接近艺术,我们就必须首先提高教育和文化的一般水平。”在当时的情况下,人民群众需要面包也需要马戏,但马戏并不是一种伟大的、真正的艺术,“工人和农民确实应该享受比马戏更好的东西。他们有权利享受真正的、伟大的艺术。因此,首先就得实施最广泛的民众教育和民众训练的工作。”[30]也正是基于同样的情况,出于同样的思路,在《讲话》中,也首先是把艺术的普及工作放在首位,认为在当时的解放区,正在和敌人作残酷的流血斗争的工农兵由于长时期的封建阶级和资产阶级的统治,不识字、无文化,所以他们迫切要求一个普遍的启蒙运动,迫切要求得到他们所急需的和容易接受的文化知识和文艺作品,去提高他们的斗争热情和胜利信心,加强他们的团结,便于他们同心同德地去和敌人做斗争。普及的东西比较简单浅显,也比较容易为当时广大人民群众所迅速接受。所以在当时的条件下,普及工作的任务更为迫切,轻视和忽视普及工作的态度是错误的。在人民群众受教育小、文化水平低的条件下注重教育和文化的普及工作,是基于彼此彼地群众文艺接受的“期待视野”做出的现实选择。但是,正如列宁所指出的,人民群众不能永远只停留在观看马戏的水平上,作为革命的主体和社会主义事业的创造者,他们也有权利享受真正的、伟大的艺术,教育和文化艺术的普及工作,目的还是在于提高人民群众的文化水平和艺术接受能力,以使他们能够去享受更高水平的艺术,尤其是真正的、伟大的艺术。在《讲话》中更进一步指出,随着普及工作的展开,广大群众的文化水平和审美接受能力也在不断提高着,普及工作也不能永远停止在一个水平上,总是一样的货色,一样的“小放牛”,一样的“人、手、口、刀、牛、羊”。“人民要求普及,跟着也就要求提高,要求逐年逐月地提高。”[31]如果总是停止在一个水平上,普及工作也就也失去了意义。所以,即使在延安当年的历史条件下,文艺工作立足于普及的同时,也要着眼于提高,在普及的基础上提高,在提高的指导下普及。应该说,解放以来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人民群众的物质条件和文化知识水平已有了很大的提高,再加上多种多样的文化传播方式和途径也使得人民群众有了更多的选择余地,在这种情况下,不仅文化和艺术的普及工作变得相对容易,人民群众审美文化需求也早已超越了延安时期那种读书识字看“小放牛”的水平,审美水平的提高问题越来越成为时代的客观要求和人民群众的自觉选择。相应地,研究人民群众在当代条件下提高了的审美水平、审美需求和大大丰富与扩展了的期待视野,就成为读者接受研究的一项重要课题。
其三,在读者的接受心理上,应提倡由被动接受转向主动接受。在以往,由于艺术生产力相对低下,艺术传播的设施和场所较小,艺术传播的方式不够多样,再加上广大人民群众自身修养和条件的局限性,艺术接受在总体上只能是被动接受,接受者没有更多的选择余地。不用说处于抗战年代的延安,就是解放后五、六十年代中国广大的农村,人民群众除了能借阅小量的文学作品,每年看有限几场小戏和露天电影之外,要想有更多的、更进一步的审美和艺术享受活动也是很难的。但是,经过改革开放以来二十多年的发展,中国的文化艺术事业以及文化产业有了极大的发展,不仅传统的纸业媒体如报纸、期刊和书籍出版物进入了繁荣发展的局面,而且新兴的影视声像传媒和网络传媒也如雨后春笋般蓬勃发展起来,艺术传播的方式、场所和渠道多样化了,艺术传播的内容、种类和风格类型有了以往不可比拟的丰富性。这种艺术状况从客观上讲,为满足不同阶层、不同区域、不同个体的人民群众多方面的审美需求提供了条件,从主观上讲也为接受主体个体化的自主选择提供了可能。虽然在流行音乐、通俗小说和娱乐性影视剧等大众文化产品铺天盖地而来,以及文艺生产市场化运作中普遍存在炒作诱导的情况下,接受活动依然存有强加性、被动性的一面,但也应该看到,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不仅是文化程度较高、艺术修养较好的知识分子阶层,就是普通的工人和农民大多都会根据自己的趣味和喜爱,选择与自己的审美期待相符合的东西,而不会一味跟着舆论的炒作走。对于那些瞎编乱造的东西,那些思想不健康、格调粗俗、艺术品位低下的东西,人民群众一样是不买账的。对此理论研究工作者切不可低估了人民群众的鉴赏能力和需求水平,而应该好好研究不同区域、不同阶层甚至不同个人的文艺接受状况,在切实有据的研究中得出理论结论,以正确的理论和批评引导和推动读者接受水平的提高,引导读者由被动接受转向更高的、更加自觉的主动接受,从而在艺术审美活动中释放与净化自己的情感,弘扬自己的主体意志与自由个性。
第四,在艺术接受方式上,应强调从孤立的独在式接受向共存的交流性接受转向。从世界范围来看,20世纪中叶以前的艺术接受一般是在与艺术生产相分离、在艺术接受受艺术生产支配和制约的情况下存在的,因此以往艺术活动的两个主体——接受者与作者——的交流只是通过作品间接发生的,而且大多数文学接受理论也只是研究作品与创作者的关系,很小涉及到读者。接受理论的兴起将研究者的注意力转向了读者与作品的关系,却又抛开了作品的生产者——作者。这样,仅从理论研究的角度看,文艺活动中的作者与读者一直是相互分离的,没有形成互动的交流关系。接受美学的创始人姚斯后来在反思自己早期提出的文学接受理论时认为,仅仅注目于作品与读者的关系,对艺术活动来说是不完整的,因此他提出要依据马克思生产与消费辩证统一的思想,恢复艺术生产与艺术消费也就是作者与读者的共在流关系,由读者中心论转向读者与作者相互中介的交流论。这表明姚斯对其早期倡导的读者接受理论的局限性,对于艺术接受在整个艺术活动中的地位和作用有了更加清醒的自觉和更为科学的认识。其实,在目前,科技与艺术的发展已经达到了这种地步,即接受者可以直接参与文艺创作,如当代的新式电影,观影者可以自己编定程序,置身于电影故事情节的发展中;再如某些“活动艺术”,观众本身就构成艺术创作活动的因素或物件;互联网技术的发展,不仅打破了文学艺术与其它声像艺术的界限,而且打破了作者与接受者的判然二分,接受者本身也可以成为具有互文性、无限链接性的网络文学和艺术文本的创造者之一。这就把艺术的生产与消费置于同一时空中,不仅促进了创作者与接受者的相互交流,甚至除消了创作与接受的天然阻隔,使艺术的生产与消费有了更为紧密的关联。至少,目前具有高科技含量的现代化的大众文化媒介已经为创作者和接受者提供了快捷、迅疾的交流与对话条件,艺术的创作和艺术的接受越来越不再是先后有别的两种不同活动,许多情况下已成为共时性的互动的交流格局中的存在。与此同时,接受者也越来越不像19世纪及以前的文学读者那样,作为孤立的独在的阅读者而存在,发达的传媒和资讯手段,特别是互联网络,使得接受者彼此之间的交流与互动也容易、广泛得多了。艺术接受活动的这些新变化也要求着读者接受理论应从对孤立独在的单向接受的研究转向对于交流性共存的艺术活动整体的研究。这种研究格局的转化,并不仅仅是对接受理论缺陷的反拨,不仅仅是对艺术活动的抽象理论认识造成的,而首先是变化的艺术活动尤其是艺术接受状况向理论研究提出的客观要求。像任何有生命力的文艺理论一样,读者接受理论也必须以变化了的艺术审美现实为基础方能获得理论上的创新与拓展。
最后,从理论资源的借鉴和利用来看,中国当代马克思主义读者接受理论的创造应该从主要吸取西方现代各种接受理论实现视点东移,充分注意东方各国尤其是中国古代文艺理论中的读者接受思想,在马克思主义理论基点和中国当下文艺接受实践的基础上,融会中西,以期实现读者接受理论的中国化。金元浦在其《接受反应文论》一书的最后一章“接受反应文论的中国化”中指出:“中国古代文学理论中的确有丰富的读者接受活动、阅读体验的经验性描述和大量的鉴赏理论,它与西方接受美学存有较多的契合点。深入挖掘这一部分宝贵遗产,并与西方理论相结合,对于发展我国当代文艺学,具有重要意义。”[32]应该说,提出接受反应文论的中国化主张,强调挖掘中国传统文论中的读者接受理论和思想,不仅对于当代文艺学的建设是有益的,而且也是有其历史根据的。金元浦在其著作中,对中国古代文学理论中的读者接受思想例举了五个方面,分别为知音善赏;“有龙渊之利,乃可以议于断割”;“精心体味”、“寻味不穷”;“人情之游也无涯,而各以其情遇”;“标六观”与立“八字”。在分别例举和简要阐释的基础上,他又指出:“从以上挂一漏万的例举,可以清楚地看到中国古代文学理论中极其丰富的接受鉴赏的美学遗产,从接受主体、接受能力、体味方式、双向交流、读者创造、运作程序和阅读层次等方面形成了体大虑周、内涵丰厚的东方接受方式或华夏接受方式。这种重体验、重颖悟、标风神、崇韵趣的东方方式,从某种角度讲是真正味得其真的接受美学。”[33]可喜的是,对这种富有中国特色的接受美学,近年来已引起了中国理论界的高度重视,并取得了许多有启示价值的研究情况[34]。不过,应该指出的是,统观这方面现有的研究成果,大多还是停留在或局限于梳理中国古代文艺理论中有哪些观点和主张与西方现代接受理论相通或相近,也就是把西方现代接受理论的基本观点和理论构架等作为发掘中国古代接受理论的先在规定和参照视点,而较小触及中国古典文艺理论中的接受思想与西方接受理论的不同之处、独特创造之处,因此也就更少深入到中国古典文艺接受理论与西方现代接受理论不同的理论特色和文化精神的比较上来。撇开中国古典文艺理论究竟包含了哪些与西方现代接受理论不同的思想和观点不论,仅从总体理论特色的比较上来看,西方现代的接受理论依然不脱西方理论研究以知性认识为本的传统,其基本的概念、范畴以及由此阐述的理论命题如“期待视野”、“视野融合”、“效果历史”等等都是可以做知性分析和确切的语言表述的。而中国古代以“品味”为中心的接受理论则多是艺术审美经验的现象性描述,其基本的概念、范畴以及由此引生出的理论命题如“兴”、“味”、“逆志”、“妙语”、“诗无达诂”、“以情自得”等大多是艺术审美的经验性总结而非从抽象的知性认识中得来;同时,像西方现代其他各家各派理论一样,接受理论也不脱二元对立思维的弊端,不仅把文本与读者截然二分,制造人为的对立,而且在其极端的理论表述中,常常将读者凌驾于文本之上,无限夸大读者的作用。而在中国古典的接受理论中,作者、作品、读者三者往往是一体的,文论家从来不脱离作者和作品来孤立地谈论读者。这样一些总体理论特色上的差别,从根本上说源于中西方不同的哲学根底和文化精神,西方现代接受理论依然深受西方传统的逻格斯中心主义的影响,并且烙印着西方现代反传统的文化精神,而中国古代的接受理论则以天人合一的宇宙观念和以和谐为基本理想的“中和”精神为深层精神底蕴。理论特色和文化精神上的这些差异,显示出中国古代的接受理论的独特之处,同时也就显示出对这一理论资源加以借鉴和汲取的不可替代性。当代接受理论研究只有充分地发掘、吸取这一资源,并将之与西方现代接受理论一起加以有机地融合和改造,才可能结出新的理论果实,才可能创造出所谓中国化的当代接受理论。